第五章
再次醒來時(shí)，林柚清耳邊充斥著嘈雜的喧鬧聲。</p>
她緩緩睜開眼，熟悉的帷帳，熟悉的熏香，一切都恍如隔世。</p>
“夫人！您終于醒了！”</p>
她的貼身丫鬟春桃紅著眼眶撲到床前，淚水打濕了被褥。</p>
“我這是……”</p>
林柚清剛想撐起身子，卻牽動(dòng)了膝蓋上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破碎的瓷片扎進(jìn)血肉的記憶瞬間回籠，她下意識(shí)摸了摸自己的腿。</p>
“夫人別動(dòng)！”</p>
春桃慌忙按住她，“您昏迷了好幾日，膝蓋上的傷才剛結(jié)痂�！�</p>
林柚清蹙眉，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硐矐c的樂聲。</p>
“府里在辦什么事？”</p>
春桃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p>
“沒事，你說吧。”林柚清的聲音很輕。</p>
“將軍他……”春桃哽咽道，“今日要抬司姨娘為正妻，貶您為妾�！绷骤智宓氖种该偷剡o被褥，指節(jié)泛白。</p>
她早該想到的。</p>
從霍無咎讓她跪碎瓷片的那一刻起，她就該知道，那個(gè)曾經(jīng)愛她如命的男人已經(jīng)死了。</p>
“夫人……”春桃心疼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p>
林柚清剛要開口，房門突然被人粗暴地推開。</p>
“林姨娘，將軍命你立刻去正院�！�</p>
幾個(gè)粗使嬤嬤站在門口，眼神輕蔑。</p>
春桃護(hù)主心切：“我家夫人傷還沒好，你們——”</p>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春桃的話。</p>
“賤婢！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p>
為首的嬤嬤厲聲喝道，“來人，把林姨娘請(qǐng)過去！”</p>
林柚清被粗暴地架起來，連件外衫都沒來得及披。</p>
春桃想跟上，卻被一腳踹倒在地。</p>
正院里張燈結(jié)彩，賓客滿座。</p>
林柚清被推搡著穿過人群時(shí)，聽到了四面八方傳來的竊竊私語。</p>
“這就是那個(gè)毒婦？”</p>
“聽說親手打掉了自己的孩子�！�</p>
“活該被貶為妾！”</p>
……</p>
林柚清抬頭，正看見霍無咎穿著大紅喜服，親手為司瑤戴上鳳冠。</p>
那鳳冠本該是她的，上面綴著的東珠還是霍家祖?zhèn)鞯膶氊悺?lt;/p>
他執(zhí)起司瑤的手，指尖溫柔地拂過她鬢邊的珠花：“今日之后，你便是霍家名正言順的主母了。”</p>
司瑤垂眸，長長的睫毛顫了顫。</p>
她臉頰泛起紅暈，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從前總覺得自己像偷來的幸福，如今才算真正安心了�！�</p>
林柚清看向霍無咎。</p>
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大婚之日。</p>
那時(shí)滿城紅綢，霍無咎騎著高頭大馬親自來迎親。</p>
他當(dāng)眾掀開轎簾時(shí)，她鳳冠上的珍珠簾子晃得厲害，卻遮不住他眼底灼人的亮光。</p>
喜娘說要新郎抱新娘進(jìn)門才吉利。</p>
他二話不說就把她打橫抱起，一路從府門抱到喜堂，惹得滿堂賓客哄笑。</p>
“將軍夫人好福氣�。 �</p>
洞房花燭夜，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臉。</p>
“柚清，我霍無咎此生定不負(fù)你�！�</p>
記憶里的甜言蜜語被現(xiàn)實(shí)中的嗩吶聲刺破。</p>
林柚清看見司瑤挽著霍無咎迎面走來。</p>
“將軍�！彼粳幫蝗粙陕曢_口“既然姐姐來了，不如讓她給我們敬杯茶吧？”</p>
霍無咎這才看向林柚清。</p>
“給瑤兒敬茶。”</p>
這時(shí)，有仆婦端來滾燙的茶水，故意不給她墊巾。</p>
林柚清顫抖著接過，滾燙的杯壁立刻在掌心燙出一圈水泡。</p>
她咬牙跪行到新人面前，將茶盞舉過頭頂。</p>
“請(qǐng)將軍和夫人用茶。”</p>
茶水潑灑出來，順著她的手腕流進(jìn)袖口，燙出一片紅腫。</p>
司瑤慢條斯理地接過，卻突然手抖了一下，整杯熱茶全潑在林柚清身上。</p>
“姐姐怎么這么不小心？”</p>
滾燙的茶水浸透單薄衣衫，林柚清疼得蜷縮起來，身上立刻鼓起密密麻麻的血泡。</p>
霍無咎猛地站起身，她以為他終于要主持公道，卻聽他冷聲道：</p>
“丟人現(xiàn)眼，來人，把她拖去地牢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