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于荼理一時有些懵,轉(zhuǎn)過頭,瞧見他手里的瓶子,正是活血化瘀的藥膏,想起自己的后肩還疼得厲害。</p>
頓時緊張搖頭,“我,我回去自己上藥就行。”</p>
慕容澤還能不知道她?昨日的傷偏要等著今日到宮里來上藥,可見家里就沒有一個能照顧她的人。</p>
冷笑一聲,伸手就去勾她的衣領(lǐng)。</p>
“別,千歲大人!”于荼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p>
對上他琉璃眸中淬著的碎冰,咬著下唇,手指輕顫著,緩緩挪開。</p>
“啪嗒�!�</p>
衣襟的盤扣被解開。</p>
慕容澤隨意瞥了眼,深眸陡然凝滯!</p>
纖細(xì)脖頸微微彎曲,在雕花窗射進(jìn)來的一縷光柱下,瑩瑩肌膚泛著細(xì)密的光澤。</p>
讓他驟然想起那夜冰水中,那浮浮沉沉的綺麗露芒。</p>
慕容澤募地轉(zhuǎn)開眼,目光投向那窗外已見春色的迎春花枝,總覺得鼻息前縈繞了一股馥郁難散的幽然香氣。</p>
攥著藥瓶的手越收越緊。</p>
“叩叩。”</p>
“督主,東宮來信,太子殿下吐血了。”</p>
慕容澤眉頭一皺,伸手拉上于荼理已敞開的衣領(lǐng),朝門口道:“傳本督的令,除了孫院正,其他人等一概不許進(jìn)入東宮。”</p>
“是�!�</p>
門外腳步聲遠(yuǎn)去。</p>
慕容澤再低頭時,就見于荼理已扣好了衣領(lǐng),站了起來,“大人還有公務(wù)要忙,我就不擾大人了�!�</p>
慕容澤眉頭一皺,見她已福身卻步朝后,到了口邊的冷聲到底沒說出來,將藥瓶往她懷里一丟,“今日不必上職了,家去吧!”</p>
于荼理趕緊地接過,才要道謝,慕容澤已越過她走向門口,拉開房門后又朝她掃了眼,“拾掇好了再出去。”</p>
于荼理摸了摸自己被拽得散亂的頭發(fā),到底沒敢在慕容澤辦公的書房久留,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從司禮監(jiān)的側(cè)門出了宮,在城墻根下雇了輛轎子,回了家。</p>
到了家不過才未正,于荼理知曉這時候祖母通常都在午休,也不愿叫她多操勞,本想從角門去藥園繞一圈再尋祖母商議退婚之事。</p>
誰知,進(jìn)了門卻瞧見早就等在那兒的于何氏,見到于荼理,當(dāng)即便拉下了臉,“你還知道羞恥,以為從這兒躲著回家,就能瞞下你做的丑事了嗎?!”</p>
于荼理叫她當(dāng)頭一番疾言厲色的斥責(zé)給罵得心頭生寒。</p>
深吸一口氣,冷眼看去,“不知我做了什么丑事,需得阿娘這般不顧體面地訓(xùn)斥?”</p>
角門處有看門的婆子,來往的下人,就是尋常人家也不會在外人面前這般輕易教訓(xùn)家中已長大的孩子,更何況于家好歹還有官身,如今于荼理更是正經(jīng)的七品侍藥女官。</p>
于何氏被她頂了一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眼神愈發(fā)嫌惡,“你也知道要體面?你今天在宮里頭做什么體面的事兒了?”</p>
于荼理眉頭一皺——哪里來的耳報神,這么快就把御藥房的事兒傳回家里了?</p>
冷漠地朝里頭走去,道:“不知母親說的是柳嬪宮里的三個宮人來欺辱我的事兒,還是宋煜在御藥房用婚約作踐我的事兒?若是這兩樁,我......”</p>
“你還敢說!”于何氏見她竟然敢擅自離開,氣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怒道:“侯府給你體面,已是看在你爹當(dāng)年對老侯爺救命之恩的情分上!你卻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是想把你爹的名聲全都糟蹋完才甘心嗎!”</p>
于荼理被她抓得生疼,用力一掙,抽開手臂,理了理袖子,淡漠道:“我并未做什么不要臉的事兒。母親也不必顧及侯府如何了,我已決定與宋煜退......”</p>
“跟個閹人勾勾搭搭,還不是不要臉?!”于何氏一聲怒斥,直把周圍所有人都嚇了一跳!</p>
不少人看向于荼理的眼神都變了!</p>
這話一旦傳出去,于荼理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p>
于荼理也少見地動了怒,“誰告訴母親這種腌臜話?!”</p>
“我怎么生出你這么個骨頭沒有四兩重的東西!”于何氏卻突然哭罵了起來,“可憐我當(dāng)初為了生你,熬壞了身子,若是能有個兒子,如今也能壓住你這輕狂的性子,沒得讓人笑話我于家的女兒,為了攀富貴不要臉,帶著全家名聲一起敗壞�。 �</p>
于荼理站在那兒,分明已是陽春三月,可來自親生母親的字字句句,卻如霜雪,將她囚禁在了三尺冰窟之中。</p>
她覺得自己經(jīng)歷過宋煜的背叛后,不應(yīng)該還會覺得痛才是,可——</p>
怎還會這么痛?這么苦?這么......絕望?</p>
她看著哭哭啼啼咒罵她的母親,攥住手指,冷聲問道:“侯府誰來了?”</p>
不等于何氏回答,前頭小路上,于喬氏提著裙擺小跑了過來,瞧見于荼理時臉色也不大好看,可掃了眼旁邊正哭罵著的于何氏,到底沒說什么難聽的話。</p>
只道:“理兒,花廳那兒來了個女子,是宋嬤嬤陪著的,說是......與世子已定了婚的那個,要見你。”</p>
于荼理臉色一變,沒想到那個醫(yī)女竟然敢親自登門來見她。</p>
她朝花廳看了眼,對于喬氏道:“二嬸,勞煩您先去蒼月居,不要讓人驚動她老人家,花廳那邊,我會處理妥當(dāng)。”</p>
祖母年紀(jì)大了,有心疾,情緒若是波動太大,恐有性命之憂。</p>
于喬氏自然也知曉她的意思,不過也有些意外,朝于荼理多看了兩眼——這丫頭平日里悶聲不響的,沒想到遇著事兒倒是有擔(dān)當(dāng)。</p>
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轉(zhuǎn)過腳,猶豫了下,到底問了句:“宋嬤嬤說你......勾搭內(nèi)宮黃門,可是真的?”</p>
——就知道是她!</p>
于荼理壓住怒意,搖了搖頭,朝那邊側(cè)著耳朵的于何氏看了眼,道:“宋煜縱著柳嬪宮里的幾個宮人欺辱我,剛好九千歲大人路過,就順手整治了。”</p>
‘九千歲’三個字一出,于何氏的哭聲戛然而止!</p>
于喬氏也瞬間變了臉,想到那位九千歲大人一夜間血洗好幾個世家滿門的手段,‘啊啊’了兩聲,不敢再多問,忙不迭道:“那,那我去母親那兒,你,你好好地跟宋嬤嬤說話,別叫侯府生氣,對你不好�!�</p>
說完,急匆匆地又跑了。</p>
于荼理不再理會于何氏,也朝花廳行去。</p>
于何氏站在原處,想到自己剛剛居然罵了九千歲為‘閹人’,也是又急又怕,可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收是收不回來的。</p>
最后直把一腔惱火灑在于荼理身上,恨聲罵道:“都說女兒外向,果然如此!竟也不提醒我!她眼里還有我這個母親嗎!”</p>
旁邊的幾個下人也不敢多話,縮著腦袋紛紛避開。</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