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武婷婷的話，如同石塊投入靜謐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p>
余火的心臟在胸腔里猛烈跳動，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帶來一陣眩暈。</p>
“婷婷，你......你喝多了�！庇嗷鸬穆曇舭l(fā)顫，極力想維持冷靜，可那句話卻在腦海里反復(fù)轟鳴。</p>
武婷婷的臉頰被酒精熏得緋紅，眼神有些迷離，卻異常專注地鎖住余火。</p>
“我沒喝多，清醒得很�！彼舫龅臍庀е葡�，噴在余火臉上，“余火，我們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說什么�！�</p>
酒館里的喧囂，似乎在瞬間被拉遠(yuǎn)，余火的耳中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p>
他看著眼前的武婷婷，昏黃燈光下，那張精致的面龐散發(fā)著驚人的誘惑力。</p>
八個月的獨(dú)居生活早已磨薄了他的理智堤壩。</p>
武婷婷的話語，驟然點(diǎn)燃了心底那片壓抑已久的干涸荒原。</p>
“婷婷......”余火想開口說點(diǎn)什么，話到嘴邊卻詞不達(dá)意。</p>
隔壁桌的老大爺正和老伴大聲爭論著今天買菜多花的三塊錢，那聲音刺穿了剛剛的曖昧。</p>
這強(qiáng)烈的反差讓余火有些啼笑皆非。</p>
一瞬的旖旎，竟被如此煙火氣的現(xiàn)實(shí)輕易攪散。</p>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隨便？”武婷婷忽地自嘲一笑，“一個有丈夫的女人，跟你說這種話�！�</p>
“不是的，我沒那樣想。”余火慌忙搖頭，“我只是......”</p>
“只是什么？”武婷婷傾身向前，兩人間的距離驟然縮短。</p>
余火甚至能看清她微翹的睫毛。</p>
“余火，我們都是被生活困住的人。你前妻不懂你，我丈夫眼里沒有我。我們?yōu)槭裁?.....不能互相給一點(diǎn)溫暖呢？”</p>
那股混合著淡淡香水味的酒氣縈繞鼻尖，令人沉醉。</p>
理智敲響警鐘，可身體的反應(yīng)卻無比誠實(shí)。</p>
更要命的是，武婷婷說話時，手不經(jīng)意地蹭到了余火的手背，那觸電般的觸感讓他幾乎要跳起來。</p>
“婷婷，我們都喝多了，今晚的話......”</p>
“今晚的話怎么了？”武婷婷截住他的話頭，“余火，你知道嗎？每次看你去接孩子，我心里都在想，要是我丈夫能像你一樣該多好。你總是那么有耐心，那么溫和�！�</p>
這話讓余火心中一暖，不安卻更深。</p>
“婷婷，你真的醉了，我送你回家。”他強(qiáng)自鎮(zhèn)定。</p>
武婷婷沉默片刻，眼中掠過一絲失望，隨即又被理解替代。</p>
“好吧，也許你說得對。”她站起身，微微晃了一下。</p>
余火趕緊扶住她的手臂。</p>
“不過余火，”她的聲音低下來，帶著酒后的認(rèn)真，“我想讓你知道，剛才那些話......不全是醉話�！�</p>
余火的心猛地又重跳一下，選擇了沉默。</p>
走出酒館，夜風(fēng)微涼，吹在臉上帶走些許燥熱。</p>
武婷婷腳下虛浮，余火不得不更用力地攙扶著她。</p>
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交疊、又分開。</p>
“余火，我是不是特別失��？”武婷婷突然開口，聲音里透著濃重的委屈，“結(jié)婚這么多年，我連自己丈夫都留不住......”</p>
“不是的，婷婷�！庇嗷疠p聲安慰，“每段婚姻都有各自的問題，這不能怪你�！�</p>
“可我好孤單啊......”武婷婷的聲音帶了點(diǎn)哽咽，“每天晚上，一個人躺在那張大床上，聽著墻上掛鐘嘀嗒嘀嗒的響聲，一聲一聲數(shù)時間過去。”</p>
“有時候我想，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p>
這話像根針，狠狠扎進(jìn)余火心里。</p>
他何嘗不是？</p>
八個月來，他面對的同樣是空蕩的房間，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對著電視發(fā)呆，一個人入眠。</p>
偶爾，他甚至?xí)䦟χ娨暲锏闹鞒秩俗匝宰哉Z，只為了打破那令人窒息的寂靜。</p>
“我懂，婷婷�！庇嗷鸬穆曇艉茌p很輕，“我們都一樣�！�</p>
一只流浪貓倏地從暗影中竄過，武婷婷驚得一顫，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了余火的胳膊。</p>
兩人的身體瞬間貼合得更緊密，隔著薄薄的衣料，余火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柔軟與溫?zé)帷?lt;/p>
“余火，如果......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了，”武婷婷的聲音輕若蚊吶，“你會后悔嗎？”</p>
余火倏地停下腳步，看向她。</p>
月光下，武婷婷顯得格外脆弱無助，楚楚可憐的模樣揪緊了他的心。</p>
“婷婷，現(xiàn)在的我們都不在最好的狀態(tài)。真的發(fā)生點(diǎn)什么，等明天酒醒了......可能都會后悔�！�</p>
“也許......你說得對�！蔽滏面每嘈α艘幌�，神情寥落，“我只是......太寂寞了。”</p>
到了武婷婷家樓下，她停步，抬頭望著余火。</p>
“余火，你要不要上去坐坐？我......給你煮點(diǎn)醒酒湯？”</p>
余火看著她，內(nèi)心掀起驚濤駭浪。</p>
理智清晰地警示著上樓意味著什么，可面對她眼中那份期待與怯懦交織的眼神，一個“好”字幾乎要沖口而出。</p>
“婷婷，”他深吸一口氣，“今晚我們都喝太多了，說了些不該說的。等明早醒來，一切都會不同的�！�</p>
武婷婷靜靜地凝望著他，眸中的失望一閃而過，隨即歸于了然。</p>
“你說得對，我們確實(shí)都喝多了。”她緩緩松開余火的胳膊，“謝謝你今晚......陪我�！�</p>
“不用謝，早點(diǎn)休息。”</p>
余火目送她走進(jìn)樓道，直到電梯門徹底關(guān)上，才轉(zhuǎn)身離開。</p>
獨(dú)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余火腦子里像失控的電影回放機(jī)，反復(fù)倒帶著今晚的每一幕：</p>
武婷婷那些試探的話語，她迷蒙又熾熱的眼神，那若有若無的香氣，還有那句石破天驚的“要不，咱倆試試”。</p>
這些畫面片段瘋狂輪轉(zhuǎn)，揮之不去。</p>
回到家，余火沖了個冷水澡，試圖將翻滾的思緒強(qiáng)行冷卻下來。</p>
站在鏡子前，他看著里面那個疲憊不堪、眼中卻還殘留著悸動余燼的男人，心頭五味雜陳。</p>
他想起了武婷婷訴說的孤獨(dú)與渴望。</p>
也許她說得對，他們都需要一點(diǎn)溫度來驅(qū)散內(nèi)心的寒涼。</p>
但余火更清楚地知道，真正的溫暖，不該建立在酒后的沖動和無邊的寂寞之上。</p>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手機(jī)鈴聲將余火驚醒。</p>
看到屏幕上“武婷婷”三個字，他遲疑了一下才接起。</p>
“余火，昨天晚上......對不起�！蔽滏面玫穆曇粲行┥硢�，顯然也一夜未安，“我喝多了，胡說八道一通，你別往心里去。”</p>
“沒關(guān)系，婷婷，”余火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誰都有喝多的時候。”</p>
“我們以后......還是好朋友，對吧？”武婷婷問得小心翼翼。</p>
“當(dāng)然，永遠(yuǎn)都是。”余火堅(jiān)定地回答。</p>
掛了電話，余火長長舒了一口氣。也許那些酒后的真言，讓他們彼此都窺見了一些內(nèi)心的真實(shí)。</p>
但萬幸的是，在最后的懸崖邊，他們都勒住了沖動的韁繩，沒有做出令彼此追悔莫及的事。</p>
然而，余火并不知道，電話的另一端——</p>
武婷婷緩緩放下手機(jī)，臉上并非她剛才語氣里裝出的釋然。</p>
她望著窗外明晃晃的陽光，腦海中反復(fù)閃現(xiàn)的，卻是昨夜余火拒絕上樓時那掙扎的眼神。</p>
那種眼神里，有欲望，有沖動，更有一種沉重的理智和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責(zé)任感。</p>
這樣的男人，與她見識過的那些只會輕佻逢迎、花言巧語的男人，完全不同。</p>
那一刻，一個清晰的念頭突然擊中了她。</p>
昨晚那沖口而出的問句，對余火來說可能是醉話。</p>
但對她武婷婷而言——</p>
那絕不僅僅是一句醉話。</p>
至少，不是全部的醉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