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媽,沒啥事,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想明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是結(jié)了婚就一輩子都要綁定在一起。”吳春華道。</p>
徐慧又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她起身走到小皮箱前,打開拿出一枚金戒指遞給吳春華。</p>
“這不是奶奶送給您的傳家寶嗎?”吳春華不明白母親為啥突然拿出來這個。</p>
徐慧拿起吳春華的手,看著她粗糙浮腫的手,拿起金戒指往里套,推到指骨關(guān)節(jié)處就推不動了,徐慧心疼不已,誰家有錢人老婆的手是這個樣子。</p>
吳春華收回手,輕笑道:“媽,我不愛戴首飾,怪麻煩的�!�</p>
她不自覺地把雙手往后藏,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的辛勞。</p>
但當(dāng)父母的,都有一雙慧眼,不管孩子怎么隱藏自己所受的苦,父母還是一眼就能看見。</p>
徐慧強行拉過吳春華的手,將金戒指放進她掌心,然后握拳。</p>
“你拿著�!�</p>
“以后遇到啥事,都跟媽說。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媽,有弟弟,我們都是你堅實的后盾,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會給你撐腰的!”</p>
吳春華眼中涌起熱淚,有媽的孩子是個寶,幸好她還有媽媽。</p>
中午,周啟福的女兒果然跟女婿還有外孫們一起回來了。</p>
周曉波提著一袋子蘋果過來敲門,看到吳春華愣了愣,隨后笑道:“好多年沒看到你了,今天可算讓我逮到了�!�</p>
周曉波燙著洋氣的波浪卷,還染了流行的紅頭發(fā),眼皮上涂了桃紅色眼影,嘴巴上抹了桃紅色口紅,臉頰也漂浮著兩朵桃紅,身上穿著嶄新的套裙,看起來生活就不錯。</p>
但眼角還是難逃時光摧殘,密密麻麻的細紋不笑也顯露出來了。</p>
她拉著吳春華往外頭走,“我們?nèi)ズ舆�,邊散步邊聊天,好多年沒見,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p>
周曉波很是健談,一張口就把自己從上高中后到現(xiàn)在連生三胎的事全都講了一遍。</p>
她說得口干舌燥,這才想起來吳春華還什么都沒說,于是關(guān)切問道:“你呢,大老板娘當(dāng)?shù)迷趺礃�?�?lt;/p>
“不怎么樣�!眳谴喝A坦誠,“我準(zhǔn)備離婚了�!�</p>
周曉波明顯一愣,她目光落在吳春華儉樸的衣著上,嘆息道:“這男人果然黑良心,同患難容易共富貴難,想當(dāng)初要不是你吳春華,他張國林能有今天?我呸!”</p>
“什么骯臟狗玩意,把他的黑心肝肺挖出來喂鬣狗鬣狗都嫌惡心!他們母子就沒一個好東西,當(dāng)初就是看中你人長得漂亮又老實勤勞,就舔著一張沒皮的臭臉過來求娶,也不撒泡尿照照他們自己,一家子索命鬼吸血鬼!”</p>
周曉波越罵越生氣,連帶著對自己男人的怒火也全都算到了張國林頭上。</p>
“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我們女人這輩子,大著個肚子給男人生孩子,什么罪都遭受了,孩子卻是跟男人姓,長大了有出息了也是孝敬男人更多,好煙好酒伺候著一年得多少錢,女人呢,一年到頭就穿幾身衣服罷了,這衣服男的也不是不能穿……”</p>
“我給我家那賤男五年生三,醫(yī)生說我下邊都要爛掉了,可我換來的是啥,是他對我的嫌棄,說我不緊了,味道大了,對我沒興趣了!”</p>
“我現(xiàn)在走路都不敢太過蹦跶,會漏尿你知道嗎?”</p>
吳春華等周曉波足足吐槽了十幾分鐘后,才開門見山問道:“你上過高中,身邊有文化的朋友多,能不能給我介紹個離婚律師�!�</p>
“這你還真問對人了 ,我高中同桌,女博士生,人家現(xiàn)在專門打離婚官司,可巧了她跟我關(guān)系很好,我現(xiàn)在就拉群,你們自己聊。我跟你說啊春華,張國林能有今天,你功勞最大,那財產(chǎn)怎么說你都得分走一半,哦對了,還有兒子,可不能留著便宜了他,咱帶走,回頭改名跟你姓!”</p>
吳春華沒有跟周曉波說孩子的事,進群后跟律師表達了自己離婚的意愿,律師立馬加她說私聊。</p>
吳春華覺得這個律師挺靠譜的,挺有隱私觀念的。</p>
她一邊群里回復(fù)律師的問題,一邊繼續(xù)聽周曉波吐槽。</p>
看得出來周曉波在婚姻中也是備受煎熬。</p>
所以說女人進入婚姻中,九成九都是不死也得脫層皮。</p>
婚姻中的女人想要過得好,靠的是男人的良心。但良心這個東西,誰也說不準(zhǔn)。今天捧你是心頭寶,喊你心肝兒寶貝兒甜蜜餞兒,明天也有可能把你狠狠摔在地上,罵你老女人黃臉婆不知死活。</p>
吳春華只關(guān)心自己跟張國林的小家庭,不愿意扎女人堆聽這些家長里短的牢騷。</p>
但如今聽起來,才發(fā)現(xiàn)這些牢騷里藏著婚姻的真相。</p>
女人不交談,就不會知道她吳春華壓根沒靠陪男人吃苦過上貴婦的生活,也不會知道周曉波五年生三不是夫妻恩愛,而是必須給男人生兒子傳宗接代。</p>
難怪男人們一看到女人扎堆聊天就來火,張口閉口就罵長舌婦沒人要。</p>
果然誰得利,誰跳腳。</p>
“哦對了,你還記得咱們村的鼻涕蟲嗎?”周曉波突然想到周國輝,神色變得興奮起來。</p>
吳春華點頭。</p>
周曉波嘿嘿笑道:“他以前喜歡你,你知道嗎?”</p>
“怎么可能!”吳春華壓根不信,她現(xiàn)在都記得周國輝以前欺負(fù)過自己的事。</p>
周曉波抬手把吳春華臉上的發(fā)絲攏到耳朵后,看著吳春華的臉,滿是欣賞,“以前班上的男孩子們私下議論過你,都覺得你長得好看,皮膚白眼睛大,你看你現(xiàn)在也就是不愛打扮,要把頭發(fā)染一染化個妝,第二春隨便來�!�</p>
吳春華打了個哈哈。</p>
這一春就已經(jīng)耗盡了她半生,余生她只想一人獨美,好好孝敬母親,陪伴弟弟了。</p>
城里陳招娣正在作妖。</p>
她癱瘓后生活不能自理,穿衣吃飯,喝水拉尿拉屎,都得有人照顧。</p>
過去十年,吳春華守在床頭寸步不離,從不害怕她上廁所麻煩而讓她少吃喝。每天早上起床就幫她洗臉?biāo)⒀�,喂她喝蜂蜜水吃饅頭面包粉條等早餐,在午飯前還會再來個切塊水果,一塊一塊往她嘴里喂,晚飯也是葷素搭配,要是她失眠了睡不著,吳春華還會給她熬點粥一起看看電視劇。</p>
陳招娣把這一切都歸功于自己生了個好兒子。</p>
畢竟要不是吳春華嫁給了她兒子,要不是她兒子有本事,吳春華能這么盡心盡力當(dāng)牛做馬服侍她嗎?</p>
所以陳招娣使喚自己兒子的老婆,心安理得。</p>
本來以為能躺床上被吳春華這么舒舒服服伺候到進棺材,結(jié)果沒想到昨天她一言不發(fā)就回了娘家,這讓陳招娣這兩天一夜過得跟坐牢一樣煎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