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靖姚接受了用五百兩銀子了結(jié)恩怨。</p>
她原本的打算是敲一二百兩就差不多了。</p>
報價一千兩是準備讓對方慢慢還價的。</p>
哪知馮淵這么……</p>
嗯,慷慨。</p>
只砍了一回價就不再往下砍了。</p>
早知道就報兩千兩,以馮管事的砍價水平說不定能拿一千兩到手。</p>
許靖姚拿到五百兩銀子的時候,心頭閃過可惜。</p>
不過她很快甩開了這點遺憾,因為身體快支撐不住了,沒工夫在這耗。</p>
她得盡快出去飽餐一頓,再買些珍貴藥材回去給身體補充營養(yǎng)。</p>
不然剛接手的新鮮身體只怕用不了幾天就要掛。</p>
馮淵見她同意得如此爽快,頓時知道自己是掉進她挖的坑里了。</p>
那丫頭根本就是漫天要價,然后等著他就地還錢。</p>
哪知……</p>
滿心惱怒的馮淵有心再講講價,又怕再生什么幺蛾子。</p>
最后只能忍著氣,讓人按許靖姚的要求,給她拿了四張百兩的銀票,九個十兩的銀錠,外加十兩碎銀。</p>
長這么大只見過銅板,連角銀都沒見過的許二丫,看到擺在桌上那九個亮晶晶的大銀錠和一小堆碎銀,眼睛瞪得滾圓。</p>
再想想像這樣漂亮的大銀錠還有四十個,只不過換成了銀票,小姑娘對許靖姚的崇拜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p>
長姐太厲害了,以后她讓自己往東,她絕不往西。</p>
讓她去捅人的腰子,她絕不捅人的屁股。</p>
縮在角落里的許鐵樹也瞪大了眼睛。</p>
他雖然是個十足的賭徒,可自身的本領(lǐng)和家庭的收益擺在那里。</p>
混跡賭場十余年,輸出去的銀子頂天了也就百十來兩。</p>
五百兩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天文數(shù)字。</p>
若這五百兩銀子能給他,他定能從賭場把所有輸出去的錢十倍百倍掙回來。</p>
這一刻的他忘記了對許靖姚的恐懼,滿心滿眼都是那五百兩銀子。</p>
腦子也在飛快的轉(zhuǎn)動,尋思該用什么法子把這五百兩銀子據(jù)為己有。</p>
馮淵將他臉上抑制不住的貪婪看在眼里,不由露出會心的微笑。</p>
在許靖姚將銀票和銀子都收起來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轉(zhuǎn)目對依然縮在角落里的許鐵樹開口:“許大,你不跟你閨女一起回去嗎?”</p>
“哦哦,我這就跟她們回去�!痹S鐵樹一骨碌爬了起來。</p>
差點把許鐵樹給忘記的許靖姚聞聲腳步一頓。</p>
她先看了一眼屁顛屁顛跟上來的許鐵樹,隨即轉(zhuǎn)目看向馮淵:</p>
“馮管事,既然你已經(jīng)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和解的誠意,我也不是那種不通人情的人,不好不做些回報。</p>
關(guān)于我爹的賭債,還是別減免,畢竟你們也不是善堂�!�</p>
“怎么,姑娘準備替令尊還債?”馮淵眼一瞇,臉上布滿防備。</p>
眼前這丫頭雖然頂著張十一二歲小姑娘的臉,可她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像小姑娘的地方。</p>
對張鐵樹這個父親,更無半分尊重孝道可言,他可不信她突然會變得這么通情達理,主動替父還債。</p>
“為人子女,替父還債也不是不行。</p>
不過我爹這個人你也看到了,都三十出頭的人了,還整天游手好閑,沒有半點擔(dān)當(dāng)。</p>
為了督促他早日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一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凶訚h大丈夫,他自己欠的債還是自己還比較合適。</p>
他若不肯還,我建議你們把他扣押下來�!痹S靖姚一本正經(jīng)的建議。</p>
“你父親手里沒錢,我們扣押他有什么用,難不成扣在這里給他管飯?”馮淵聽得嘴巴抽搐。</p>
好家伙,原來你是不想要你這個爹,想把他丟給我們賭坊。</p>
“沒錢可以讓他去掙啊,你看他長得膘肥體壯的,不管是去打短工做苦力,還是其他,花點時間掙幾兩銀子不在話下。</p>
他的秉性就是欺善怕惡,在你們賭場肯定是橫不起來的,你們完全可以讓他去打短工還債。</p>
若是不肯,就剁了他的手腳用以警示他人,你們開賭坊的不可能連這點手段都沒有吧?”許靖姚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p>
馮淵聽得眉心突突亂跳。</p>
這丫頭是個狠人。</p>
整治起自己的親爹,半點手都不留。</p>
怪不得許鐵樹說她被妖怪附身了。</p>
換他易身而處,只怕也會這么想。</p>
正籌謀該如何把銀子搞到手的許鐵樹聽到這番話驚得兩腿一顫,差點一個跟斗摔了下去。</p>
這丫頭想搞死他的意圖連掩飾都不掩飾了。</p>
跟她出去,還能有活路嗎?</p>
想說點什么,又不敢開口,一張臉生生被憋青了。</p>
“許姑娘說笑了,我們雖是賭場,卻是正經(jīng)營業(yè)的,不會胡亂扣押人,更不會砍人手腳。</p>
令尊的賭債我既然說了給免,就不會再更改,姑娘趕緊帶著他走吧。”馮淵吸了口氣,壓住突突亂跳的眉心。</p>
扣押許鐵樹是不可能的。</p>
若是其他的賭徒欠了賭坊的債還不起,他們可以扣押起來威脅其家人,或者抓他的家人來抵債。</p>
但這一招用在許鐵樹身上顯然行不通。</p>
有許大姑娘在,抓許鐵樹的家人他暫時不敢。</p>
至于用許鐵樹來威脅,但瞧許家大姑娘對她爹的態(tài)度,哪怕當(dāng)著她的面把許鐵樹的手腳給剁了,或者把他裝了麻袋拿去沉河。</p>
這姑娘只會拍掌叫好,而絕不會為他還一分錢。</p>
倒是讓他留在許大姑娘身邊,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獲。</p>
拿捏一個賭鬼,簡直不要太容易。</p>
許靖姚見實在推銷不出去許鐵樹這個爛人,只能一臉遺憾的帶著他一起離開賭場。</p>
三人進賭坊的時候是申時左右,在里面耽擱了近兩刻鐘,出來的時候大約是申時兩刻。</p>
許靖姚懷里揣著銀子,第一時間就想找個地方祭五臟廟。</p>
哪知剛走到賭坊勾子巷盡頭的轉(zhuǎn)角,就見一個三十左右,有兩分姿色的婦人急急迎了過來。</p>
她沒有理會走在前面的許靖姚和許二丫,徑直走向許鐵樹:“鐵樹,你出來啦,你家丫頭賣了嗎?”</p>
這婦人是鎮(zhèn)上的一個寡婦,姓張。</p>
是許鐵樹這兩年搭上的相好。</p>
許鐵樹雖然是個爛賭鬼,實際長得不差,五官周正,身材高大。</p>
憑著這副體格樣貌,這些年在鎮(zhèn)上混了幾個相好。</p>
張氏三年前守的寡,兩年前就和許鐵樹搭上了。</p>
她生活在鎮(zhèn)上,沒做過什么重活。</p>
保養(yǎng)的還不錯,顏色比鄉(xiāng)下的同齡婦人要好上許多。</p>
加上放得開,會籠絡(luò)男人,讓許鐵樹對她頗有幾分迷戀。</p>
許鐵樹好賭,這些年從來沒往家里拿過一分錢,倒是把家里值錢的東西賣的差不多了。</p>
對張氏卻格外大方,不僅從來不拿她的錢,反而經(jīng)常會補貼一些給她。</p>
偶爾從賭場贏了錢,就會拿一部分給她。</p>
家里變賣的家產(chǎn),有剩余的也會給她一些。</p>
昨晚上和張氏一起的時候,就和她說了,等把二丫賣了,就給她五兩銀子。</p>
得了這個許諾,張氏就讓人幫忙盯著許鐵樹的行蹤,得知他到了鎮(zhèn)上,并帶著女兒去了賭坊。</p>
她立即停下手頭的事,跑到賭場外面的路口等著。</p>
五兩銀子,節(jié)約一點,夠她和兒子過一年了。</p>
她得趁著許鐵樹沒輸完之前拿到手。</p>
許二丫姐妹到鎮(zhèn)上的時間不多,與張氏沒有任何交集,張氏不認得她們。</p>
自然不知道走在許鐵樹前面的兩個小姑娘就是他的閨女。</p>
“你這婦人胡咧咧什么呢?我和你又不熟,賣不賣自家丫頭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p>
本就在擔(dān)驚受怕的許鐵樹聽到這話嚇得差點跳起來。</p>
許靖姚那妖怪本就對自己萬分不滿,再讓她知道他在外面有了相好還了得?</p>
“好你個許鐵樹,你昨晚還歇在老娘家呢,現(xiàn)在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p>
張氏聽得一呆,繼而嚎叫著撲上去撓他。</p>
“臭婆娘,給老子滾開!”許鐵樹抬腿就要踢過去。</p>
之前沒有對張氏動過手,是因為沒有涉及自身利益。</p>
現(xiàn)在系關(guān)自身生死,他哪里還顧得上張氏。</p>
“等等�!本驮谶@個時候,許靖姚的聲音響了起來。</p>
許鐵樹的腳頓時僵在空中,不敢再動。</p>
“你是他的相好?”許靖姚走過來打量了張氏兩眼,問。</p>
“你是什么人?”張氏這才發(fā)現(xiàn)那兩個黑瘦的小丫頭竟然沒走,一直站在那看熱鬧,立即面帶警惕地問。</p>
“我是她大閨女,你不用這么緊張,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他的相好,又喜歡他的話,不如把他領(lǐng)回去,讓他以后就跟著你過日子�!痹S靖姚道。</p>
張氏聽得呆住,許鐵樹的大閨女竟然是個連自家親爹的意見都不問,就直接把親爹打包推出去的猛人?</p>
“同意嗎?同意我回去就讓我娘跟他和離�!痹S靖姚接著道。</p>
正想極力否認和張氏關(guān)系的許鐵樹聽到這里,頓時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p>
如果能跟張氏過日子,確實比回家強。</p>
以這個妖怪的性情和對他的態(tài)度,他若跟著回許家村只怕小命不保。</p>
不過這妖怪剛得了五百兩銀子,若他跟了張氏,那五百兩銀子豈不就徹底與他無緣了?</p>
不行,為了那五百兩銀子,風(fēng)險再大他也要回家,他不信這丫頭敢公然弒父。</p>
冷眼將他的盤算都看在眼里的許靖姚暗自尋思,不行,得盡快解決這個人渣。</p>
原本看這個張氏也不是啥省油的燈,想把這對爛男渣女湊成一對,讓他們彼此去禍害。</p>
但許鐵樹這個人太爛了,留著他變數(shù)太多,指不定啥時候就給家里的人帶來禍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