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則的臉上閃過一瞬的慌亂和心虛。</p>

    路汀梨攬過衣物起身要去浴室，垂著的手又忽然被拽住。</p>

    “你，你生氣了嗎？”</p>

    怔愣片刻，路汀梨轉(zhuǎn)頭看向秦則，唇角驀地勾了勾：“生氣？為什么？”</p>

    “要離婚通知我就行，財產(chǎn)什么的我無所謂�！�</p>

    她的語氣平靜又坦然，可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心臟有多窒痛。</p>

    秦則的手不放開，目光沉沉地和她對視半晌，忽然咬牙說道：“你就這么迫不及待？”</p>

    “說得這么輕巧，你是不是巴不得明天就去離婚，后天你就可以去找季嘉木了！”</p>

    話語的怒氣和指責(zé)來得莫名其妙。</p>

    路汀梨眸色一凜，猛地甩開秦則。</p>

    “秦則，”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p>

    裝腔作勢撂狠話這招，路汀梨比誰都會，她最擅長用嚴(yán)嚴(yán)實實的刺裹住自己的真心，害怕受傷。</p>

    他們不是因為相愛結(jié)婚，也默認對方心有他屬放任不下，所以......</p>

    “你不要用這幅我出軌了的態(tài)度說話行嗎？更何況我和季嘉木只是正好碰上，什么也沒發(fā)生�！�</p>

    “而你和賀枝......”</p>

    對我扯謊出差，和她出入酒店。</p>

    要真論起婚姻的忠誠，到底是誰對不起誰？</p>

    路汀梨頓住，咽回未盡的話。</p>

    秦則的臉色顯而易見地難看，胸膛有些起伏，抿著唇啞口無言。</p>

    十分鐘前他們還在交頸纏綿，現(xiàn)在卻是一點旖旎也不見。</p>

    路汀梨從浴室出來后，房子里已不見秦則的身影。</p>

    他們難得的冷戰(zhàn)了。</p>

    一連半個月，兩人鮮少交流，甚至面也沒怎么碰見。</p>

    路汀梨在一個個獨自度過的夜晚里，緩慢地在那張申請表上，填上自己的信息。</p>

    某天下班，秦則悶不吭聲地來接路汀梨下班，去出席社交晚宴。</p>

    熬了幾個大夜的路汀梨強打起精神，挽著他的手臂進場。</p>

    卻沒想到，那個人也在。</p>

    賀枝穿著鮮艷奪目的紅裙，熟稔親熱地湊上他們。</p>

    “小梨，”她笑眼彎彎地拉上路汀梨的手，“好久不見�！�</p>

    路汀梨渾身僵硬，眾目睽睽之下卻只能微笑著寒暄。</p>

    “你什么意思？”</p>

    人少的角落里，路汀梨表情平淡，語氣中卻有壓抑的不滿：“賀枝如果在，你為什么還要拉我來？”</p>

    秦則今天出奇地沉默，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路汀梨，辨別不出什么情緒。</p>

    “為什么不能？”他平靜地反問道，“我以為你們關(guān)系也不錯的。”</p>

    路汀梨一時語塞。</p>

    她第六感察覺到秦則的反常，但又想不出具體的緣由，也無從反駁秦則的話。</p>

    沉默半晌，路汀梨扭頭離開：“隨便。我只是不想被人看出什么說閑話。”</p>

    在休息室坐了會兒，洗了把臉，路汀梨緩和情緒走出。</p>

    高跟鞋陷在地毯里沒有聲音，連廊的盡頭有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p>

    靠近后，窸窸窣窣的曖昧低語避無可避地傳入耳朵。</p>

    路汀梨大腦一時有些遲鈍，竟就這么直愣愣地走過去。</p>

    秦則和賀枝擁吻得難舍難分的畫面就這么清晰地撞進她的眼睛里。</p>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他們親昵的畫面。</p>

    秦則背對著她，將懷中的女人用力親吻到腦袋不住地后仰，又強勢地按住她的后頸不讓離開。</p>

    這個姿勢她再熟悉不過，是秦則很喜歡的接吻方式。</p>

    他也曾這樣吻過她無數(shù)次。</p>

    緊閉的顫抖眼皮忽然睜開，賀枝一眼不錯地和路汀梨對視上。</p>

    她的呼吸一緊，清晰地看見對方瞳孔里的愉悅和得意。</p>

    在賀枝軟綿綿地捶打秦則的肩暫停接吻之時，路汀梨猛地縮回廊腳靠在墻面上。</p>

    她的腦袋發(fā)白，呼吸有些顫抖。</p>

    心跳得很快，也一抽一抽地疼。</p>

    “小梨你躲這做什么？”</p>

    路汀梨被猛地嚇了一跳，驚恐得瞪大眼睛看著面色如常忽然出現(xiàn)的賀枝。</p>

    她臉上還帶著潮紅，微腫的嘴唇帶著水光。</p>

    張了張嘴，路汀梨有些啞然，不知道該說什么。</p>

    倒是賀枝很親近地勾了勾她的發(fā)絲，自然地說：“你剛剛看了那么久，有什么想說的嗎？”</p>

    路汀梨的腦海中還浮現(xiàn)出方才賀枝那近乎挑釁的眼神，然而她不懂為什么。</p>

    “你們重歸于好，”她嗓子有些啞，很慢地說，“挺好的。”</p>

    賀枝漂亮的臉湊的很近，黑亮的瞳孔直直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p>

    “路汀梨，”她的聲音壓得很輕，飄飄悠悠地說，“這么多年不見，你怎么還是這么虛偽�！�</p>

    “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幅故作清高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p>

    語調(diào)到最后輕的幾乎沒有，賀枝忽然后退抓起路汀梨的手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臉上。</p>

    細嫩的皮膚上迅速出現(xiàn)了顯眼的指印，眼眶里盈滿了淚水。</p>

    “小梨，”賀枝哭扯著嗓子，“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p>

    “當(dāng)年我那么信任你，你卻害得我和秦則誤會分開這么多年！”</p>

    “現(xiàn)在我回來了，就不能行行好讓我們好好在一起嗎嗚嗚......”</p>

    路汀梨被強行利用的手還懸在空中，猛然意識到什么。</p>

    她扭過頭，看到緩緩從旁走出的，拎著賀枝的手提包的秦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