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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打算怎么賠？”</p>

    那冰冷低沉的聲音，連同那個天文數(shù)字——“三百萬”——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思妤的耳膜，穿透她搖搖欲墜的理智堡壘。</p>

    巨大的羞恥、恐慌和一種被徹底物化的屈辱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她吞沒！</p>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只剩下那個冰冷的數(shù)字在瘋狂回旋。</p>

    三百萬！把她賣了也賠不起！她甚至無法理解，一個人，或者說，一張床，怎么能值那么多錢？這簡直是荒謬至極的敲詐！</p>

    霍嶼琛就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p>

    他微微傾身的姿態(tài)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牢牢鎖住她，仿佛在欣賞獵物瀕臨崩潰前的最后掙扎。</p>

    他眼神里沒有戲謔，沒有嘲諷，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像是在等待一個必然的、由他掌控的答案。</p>

    這平靜比任何嘲弄都更令人窒息。</p>

    思妤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沖到了臉上，燒得滾燙，隨即又迅速褪去，留下刺骨的冰涼。</p>

    她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口腔里彌漫著鐵銹般的絕望。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赤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寒意順著腳心直沖天靈蓋。</p>

    不能哭！絕對不能在他面前哭出來！</p>

    最后一絲殘存的自尊心在絕境中爆發(fā)出微弱的火花。她猛地抬起頭，那雙因為驚恐和羞憤而蒙著水汽的杏眼，此刻卻燃起一股豁出去的、帶著倔強的火焰，直直地對上霍嶼琛冰冷的視線。</p>

    “我……我會賠！”</p>

    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緊繃而有些發(fā)顫，甚至帶著一絲破音的尖銳，但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吼出來的。</p>

    那眼神，是困獸猶斗的決絕，帶著一種被逼到絕路的孤勇。</p>

    話音未落，她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也像是怕再多停留一秒就會徹底崩潰。</p>

    她猛地轉過身，不再看那個讓她恐懼窒息的男人，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一把拉開了沉重的房門！</p>

    “砰！”</p>

    門被大力拉開又在她身后重重撞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隔絕了那個奢華冰冷、如同噩夢般的空間，也隔絕了那個男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p>

    思妤像一支離弦的箭，赤著雙腳，跌跌撞撞地沖進了鋪著厚厚地毯的走廊。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卻無法平息她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恐慌和羞恥。</p>

    她甚至顧不上腳底被地毯纖維摩擦的刺痛，也顧不上自己此刻只穿著一件寬大男式襯衫、赤著雙腳的狼狽模樣有多驚世駭俗，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p>

    逃！逃離這里！逃得越遠越好！</p>

    她慌不擇路地沖向電梯間，手指顫抖著瘋狂按著下行鍵。</p>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她幾乎是撲了進去，背靠著冰冷的轎廂壁滑坐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p>

    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開始平穩(wěn)下行，她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下來，渾身止不住地劇烈顫抖。</p>

    眼淚，終于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p>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將嗚咽聲堵在喉嚨里，只剩下肩膀無聲地劇烈聳動。巨大的委屈、恐懼、茫然和那個壓得她喘不過氣的“三百萬”，將她徹底淹沒。</p>

    套房內。</p>

    厚重的房門隔絕了外面的聲響，房間里恢復了死寂，只剩下空氣里殘留的、屬于少女的淡淡青草氣息，以及那若有似無的、被淚水浸透的絕望味道。</p>

    霍嶼琛站在原地，維持著剛才微微傾身的姿勢，幽深的目光落在緊閉的房門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實木，看到那個落荒而逃的纖細身影。</p>

    他臉上那層冰冷平靜的情緒，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極細微的裂痕。</p>

    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一下，深色的眼底掠過一抹極其復雜的情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p>

    他緩緩直起身，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捻了捻，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剛才扣住她腰肢時，那溫軟細膩的觸感。</p>

    那觸感，和昨夜混亂中感受到的一樣，帶著一種奇異的、揮之不去的溫度。</p>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剛剛蘇醒的繁華都市。</p>

    晨曦的金輝灑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p>

    “我會賠……”</p>

    女孩那帶著顫音、卻異常清晰的三個字，仿佛還在他耳邊回蕩。</p>

    那眼神里的火焰，脆弱又倔強，像一只被逼到絕境卻仍亮出爪牙的小獸。</p>

    有意思。</p>

    霍嶼琛的薄唇幾不可察地勾起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轉瞬即逝。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p>

    電話幾乎是秒接。</p>

    “霍總�！� 助理林巖恭敬的聲音傳來。</p>

    霍嶼琛的目光依舊落在窗外，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冰冷平穩(wěn)，聽不出絲毫情緒：“查一個人。”</p>

    “是，您請吩咐�！� 林巖立刻進入狀態(tài)。</p>

    “思妤�！� 他清晰地吐出這個名字，頓了頓，補充道，“京大設計系，應屆畢業(yè)生。</p>

    現(xiàn)在應該在我們設計部實習名單里。我要她的全部資料，家庭背景、社會關系、在校表現(xiàn)、實習情況……所有，事無巨細�！�</p>

    電話那頭的林巖明顯愣了一下。查一個實習生？還是這么詳細的資料？這完全不符合老板一貫的風格！</p>

    但他作為頂級助理的專業(yè)素養(yǎng)讓他瞬間壓下所有疑問，立刻應道：</p>

    “明白，霍總！我馬上去辦，半小時內給您初步報告�！�</p>

    “嗯。” 霍嶼琛淡淡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p>

    他將手機隨手丟在旁邊的沙發(fā)上，雙手插進西褲口袋，重新看向窗外。</p>

    城市在他腳下緩緩蘇醒，車流如織，充滿了秩序與活力。</p>

    思妤……</p>

    這個名字在他舌尖無聲地滾過一遍。</p>

    弄臟了他價值三百萬的床品？呵。這“債”，可不是一句輕飄飄的“我會賠”就能了結的。</p>

    “你先招惹我的！” 他的眼神深不見底，如同醞釀著風暴的平靜海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