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門宗后山禁地石碑前，蘇雪怡緊了緊身上的狐裘披風，望著石碑上"凜冬之境，擅入者死"八個血色大字，喉頭滾動了一下。寒風卷著雪花拍打在她臉上，如刀割般生疼。</p>
"清揚師尊需要赤炎草..."她喃喃自語，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藥方——這是她偷偷從藥閣抄來的，上面記載著治療寒毒入體的方法。三日前清揚師尊為鎮(zhèn)壓魔淵裂縫身受重傷，寒毒侵入心脈，唯有生長在凜冬之境的赤炎草才能救治。</p>
蘇雪怡深吸一口氣，抬腳跨過了那道界限。剎那間，刺骨寒意如潮水般涌來，她連忙運轉靈力護體，卻仍凍得牙齒打顫。</p>
"只要找到赤炎草就立刻回去..."她給自己打氣，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風雪中。</p>
三日過去，張露在蘇雪怡房前來回踱步，手指不安地絞著衣帶。自從那日比試后，蘇雪怡就再未露面，起初她以為好友只是心情不好躲了起來，可現在連清揚師尊的講經課都沒去，這太反常了。</p>
"難道出事了？"張露心頭一跳，突然想起前幾日蘇雪怡曾向她打聽過凜冬之境的事。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在腦海，她臉色瞬間煞白。</p>
"得找夜思逢幫忙！"張露提起裙擺就跑，卻在中途停下腳步。她不能告訴夜思逢蘇雪怡可能去了禁地，那會害好友受罰。咬了咬唇，她決定只說蘇雪怡失蹤了。</p>
夜思逢正在打掃著長階上的積雪，聽到張露慌亂的腳步聲抬起頭來。</p>
"夜思逢不好啦！雪怡不見了！"張露氣喘吁吁地沖進來，"她已經三天沒露面了，我擔心她出事了！"</p>
夜思逢手中動作一頓，眉頭緊鎖："什么時候的事？"</p>
"就是...就是她和紀念歡比試后的第二天。"張露眼神閃爍，"那天晚上她說心情不好想一個人靜靜，之后就再沒回來過..."</p>
紀念歡！夜思逢腦中閃過那日聽到的對話——"我們好好教訓她"。他猛地丟下掃帚，砸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個極深的印記。</p>
"我去找紀念歡。"</p>
"等等，夜師兄！"張露想攔住他，可夜思逢已經如一陣風般沖了出去，只留下她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p>
醉緣軒坐落在天門宗最幽靜的竹林深處，是紀念歡的居所。夜思逢一腳踹開院門，驚得幾只仙鶴撲棱著翅膀飛走。</p>
"紀念歡！"他厲聲喝道，聲音里壓抑著怒火。</p>
小桃從屋內跑出來，看到夜思逢殺氣騰騰的樣子，嚇得后退兩步："大膽，半妖，我家小姐在休息..."</p>
"滾開！"夜思逢一掌將小桃掀翻在地，大步跨入內室。</p>
紀念歡正倚在窗邊看書，聽到動靜剛抬起頭，就被夜思逢一把掐住脖子按在了墻上。書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p>
"雪怡人在哪里？"夜思逢聲音冰冷，手指一點點收緊。</p>
紀念歡瞳孔驟縮，呼吸困難讓她臉色迅速漲紅。她徒勞地掰著夜思逢鐵鉗般的手，雙腿在空中無力地踢蹬。</p>
"放...開..."她艱難地擠出兩個字，眼中滿是震驚和不解。</p>
"我問你雪怡在哪！"夜思逢怒吼，手上力道又加重一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日說要教訓她！"</p>
紀念歡的視線開始模糊，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滴、兩滴...冰涼的淚珠落在夜思逢手背上，與此同時，他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灼痛——那是妖契在感應對方的情緒。</p>
憤怒、委屈、悲傷...種種情緒如潮水般通過妖契涌入夜思逢心中。他手指一顫，不由自主地松開了力道。</p>
"咳、咳咳！"紀念歡滑落在地，像條擱淺的魚般大口喘息，喉嚨火辣辣的疼。她抬起頭，通紅的眼中滿是憤恨："你發(fā)什么瘋...你要的人不在我這！"</p>
夜思逢站在原地，胸口妖契的灼熱感仍未消退。他看著紀念歡脖子上清晰的指痕，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p>
"滾！給我滾出去！"紀念歡嘶啞地吼道，抓起地上的書砸向他。</p>
夜思逢沉默地退出房間，在院中扶起瑟瑟發(fā)抖的小桃，低聲道了句"抱歉"，便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醉緣軒。</p>
暮色四合，夜思逢站在懸崖邊，任由山風吹亂他的長發(fā)。紀念歡的反應不似作偽，那么說謊的只能是...</p>
他眼中寒光一閃，轉身向弟子居所掠去。</p>
張露正在房中來回踱步，突然窗戶被一陣勁風刮開，下一秒，她的喉嚨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p>
"夜、夜思逢？"她驚恐地看著眼前如惡鬼般的男人。</p>
"蘇雪怡到底在哪？"夜思逢聲音輕柔得可怕，"別讓我問第二遍。"</p>
張露雙腿發(fā)軟，眼淚奪眶而出："我、我不知道..."</p>
"是嗎？"夜思逢冷笑，另一只手按在她天靈蓋上，"那讓我自己來看。"</p>
感受到頭頂傳來的吸力，張露終于崩潰了："我說！雪怡去了凜冬之境！她說要去找赤炎草救清揚師尊！求你別殺我！"</p>
夜思逢松開手，眼中閃過一絲刺痛。又是清揚師尊...蘇雪怡修仙是為了他，如今身處險境還是為了他。</p>
"她進去幾天了？"</p>
"三、三天..."</p>
夜思逢閉了閉眼。凜冬之境是天門，宗禁地，內有三大兇獸鎮(zhèn)守，普通弟子進入九死一生。他轉身就走，身后傳來張露帶著哭腔的聲音：</p>
"夜師兄，你會救她回來的對吧？"</p>
夜思逢沒有回答，身影消失在夜色中。</p>
凜冬之境的入口處，夜思逢毫不猶豫地跨入。刺骨寒風瞬間將他包圍，比外界強烈數倍的寒意幾乎凍結血液。他運轉全身靈力抵抗，沿著雪地上微弱的腳印前行。</p>
三日后，夜思逢在一處冰窟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蘇雪怡。她蜷縮在角落，懷中緊緊抱著一株赤紅色的小草，整個人幾乎被凍成冰雕。</p>
"哥？"蘇雪怡虛弱地睜開眼，聲音細如蚊吶，"我不是...在做夢吧？"</p>
夜思逢脫下外袍裹住她："別說話，我?guī)愠鋈ァ?quot;</p>
就在這時，冰窟劇烈震動，三頭體型巨大的雪狼獸破冰而出，幽藍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們。</p>
"抓緊我。"夜思逢單手抱住蘇雪怡，另一手抽出長劍。劍身燃起熾熱火焰，在冰窟中格外耀眼。</p>
戰(zhàn)斗慘烈至極。夜思逢為保護蘇雪怡，不得不硬扛雪狼獸的攻擊。他的背部被利爪撕開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在低溫中迅速凝結。最終，他以燃燒本命精血為代價，施展禁術將三頭兇獸斬殺。</p>
當夜思逢抱著蘇雪怡跌跌撞撞走出凜冬之境時，已是強弩之末。他將赤炎草和昏迷的蘇雪怡交給守候在外的張露，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p>
不知昏迷了多久，夜思逢被一陣說話聲喚醒。他睜開沉重的眼皮，發(fā)現自己躺在醫(yī)閣的床上，而屏風另一側...</p>
"清揚師尊，您終于醒了！"是蘇雪怡欣喜的聲音，"我找了赤炎草給您，您感覺好些了嗎？"</p>
"雪怡，多謝你。"清揚的聲音溫和中帶著虛弱，"聽說你冒險去了凜冬之境？太危險了。"</p>
"為了師尊，雪怡什么都愿意做！"</p>
夜思逢勉強撐起身子，透過屏風縫隙看去——蘇雪怡緊緊抱著清揚師尊的腰，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幸福笑容。</p>
那一刻，夜思逢只覺得心涼如冰。他為了救她幾乎喪命，而她醒來后第一件事卻是去找清揚師尊。多么諷刺...</p>
他無聲地躺回去，閉上眼睛，胸口心臟的位置隱隱作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