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被安置在床上氣若游絲的竹竿，掙扎著下了床，噗通一聲狠狠跪在我面前，生生磕了兩個響頭，聲音暗啞。</p>

    「求老板救救凌家兩位小姐，來日我必當牛做馬報答。」</p>

    本就沒幾兩肉的身子跪在地上搖搖晃晃，像極了我小時候養(yǎng)的那只小狗。</p>

    剛斷奶沒多久就在街上流浪，被大狗驅趕，落得一身的傷。</p>

    自己都危在旦夕，還想著護好身下比他還小的狗崽。</p>

    那挨了一棍的大高個也連忙跪在他身側磕頭。</p>

    「求求您！活菩薩，您再大發(fā)慈悲，救救兩位小姐吧，她們才十來歲，受不了紅袖閣的磋磨��！」</p>

    凌家兩位小姐我知道的，大的那個才十五歲，小的才九歲，像花骨朵一般的年紀，從小就被家里人細心呵護著長大，哪里見過那些吃人的場面，怕是連今晚都熬不過。</p>

    我看了看頭緊貼著地的竹竿，又像看到了那只小狗，松了口。</p>

    「好，人我會救，就當是替我一家五口還清了凌家的恩情。」</p>

    我讓人去找了紅袖閣小廝的衣服，打算在紅袖閣今夜開張前將人偷出來。</p>

    然而等我們將將趕到那里，紅袖閣后廂房燃起了熊熊大火。</p>

    火光紅透半邊天，燒得人心肺繚熱。</p>

    早早來圍觀的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p>

    「聽說是今日新收進來的官家小姐，性格剛烈不愿入紅袖閣，趁人不注意打翻燭臺，打算一死了之�！�</p>

    「他們這些達官顯貴好日子過慣了，一下子落到地底下誰都能踩幾腳，肯定接受不了�！�</p>

    「好死不如賴活著，誰家沒遇過大災大難，說句會被殺頭的話，也只有咬咬牙挺過去才能有報仇的機會�！�</p>

    就連紅袖閣的老板娘都啐罵起來，</p>

    「兩個殺千刀的，老娘搭出去幾百兩銀子沒討著好，如今還要陪個廂房進去！那廂房就讓它燒成灰好了！全部給我顧著主樓，那才是我的命根子！」</p>

    半天也只見紅袖閣十來個小廝拎著水忙上忙下，一問才知道最近西邊鬧匪，兵力緊缺，救火兵也被喚去剿匪了。</p>

    所有人都退下來，覺得這廂房沒救的必要，廂房里的人大約也是毫無生機了。</p>

    那瘦竹竿含著淚看著火光中的廂房，死死地咬住牙。</p>

    他是想要沖進火中去救人的，但被那大棍死死壓住，含著淚連連搖頭，</p>

    「不可啊，不可啊，不能再將你的命搭進去了！」</p>

    也是，就他那體格沖進去，怕是死得比兩個小姐還快。</p>

    他盯著漫天煙火，眼里滿是痛苦和不甘，像一只被激怒但又無能為力的小狗。</p>

    那本就瘦弱的身軀顯得更加破碎，濃濃的黑煙和攝?ü??ú?人的火光，好似把他半個身子都吞掉了。</p>

    周圍有人嘆息，</p>

    「這大火燒下去, 里面的人怕是連個全尸都沒了。」</p>

    我的心倜然被刺一下，舊日的那場大火浮現在我的眼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