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孟明月掰著指頭算了算，不禁張大了嘴巴。</p>
“兩千多歲……天啊，我見到活神仙了�！�</p>
“長頌姐姐，啊不……長頌老祖，你真沒騙我嗎？”</p>
她聲音又輕又細，接連不斷地問起話來，更像一只麻雀了。</p>
姬長頌打斷她：“算了，還是叫姐姐吧，老祖確實不好聽。</p>
”</p>
“哦，長頌姐姐。”</p>
孟明月：“那你現(xiàn)在是神仙了嗎？”。</p>
語氣間帶著驚羨之意，畢竟她從來沒有見過活這么久的人，而且還是個修仙的道姑！</p>
姬長頌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拿著一片從綠葉子把玩，那是剛才從樹上飄落下來的，姬長頌微微使了點靈力，葉子就聽話地飄到了她的掌心里。</p>
“不是”。</p>
孟明月小小地驚呼道：“哇，好厲害啊，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樣，會仙術(shù)，又能長生不老就好了”。</p>
這樣就不會白白被人欺凌，虐殺致死。</p>
姬長頌垂眸，指腹摩挲著綠葉上的脈絡(luò)。</p>
千年前，天下修士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修行得永生，有人為此走火入魔，不惜服用增強靈力的丹藥，最后成癮，還沒等到長生殿門大開之日，便一命嗚呼。</p>
還有人自相殘殺，只為爭奪長生秘法。</p>
前赴后繼，樂此不疲。</p>
“長生階，長生殿，長生道上踏破鞋”。</p>
“天不仁，人不清，愛恨貪嗔殞道心”。</p>
姬長頌嘴唇動了動，喃喃自語道。</p>
孟明月沒聽清。</p>
“有沒有什么掙銀子的辦法？我想買一些東西解饞”，良久，姬長頌忽然開口道。</p>
以前還能在街上乞討，好心人路過了也會施舍一些銀錢，或者扮做算命看相的術(shù)士，一天下來也能掙到買東西的錢。</p>
現(xiàn)在世間大變樣了，姬長頌還不了解眼下的人間。</p>
最要緊的是，她走了大半天，發(fā)現(xiàn)當今世上靈氣不足，幾乎衰微到她無法感知。</p>
修道仰仗靈氣，這也就意味著，許多功法她都施展不出來。</p>
孟明月給她出主意：“你可以搶……”。</p>
姬長頌：……</p>
雖然這話沒錯，搶劫倒是絕對能搶到，但是不行。</p>
姬長頌不干這等事。</p>
“就沒有正大光明，堂堂正正搞到銀錢的辦法嗎？”</p>
孟明月嘆了一聲，繼續(xù)說：“沒有了�！�</p>
“光明正大是掙不到錢的。”</p>
至少掙不到富余的錢。</p>
姬長頌聽到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也沒覺得多驚奇。</p>
小小年紀就被人殘忍殺害，在過去的日子里肯定也是艱難討生活的小丫頭，說出這樣的話語，似乎也是正常的。</p>
就在這時，街邊傳來一陣輕松動感的音樂，只見一男一女坐在凳子上，身前的一張小桌擺著直播設(shè)備，手拿話筒，音量還不小。</p>
“謝謝人生一場夢大哥送的寶石項鏈，愛你么么噠�！�</p>
女人穿著低胸短裙，臉上畫著濃濃的網(wǎng)紅妝容，正捏著嗓子跟直播間刷禮物的用戶道謝。</p>
過不了三秒，身邊穿著花襯衫，紐扣大開的男人也拿起話筒，笑著說：“謝謝花開四方動人姐姐送來的飛機”。</p>
倆人坐在那就放著音樂扭來扭去，有人送禮物了就念用戶ID致謝。</p>
姬長頌瞧了一會兒，好奇地問道：“這是在做什么？”</p>
孟明月跟她解釋：“他們在直播賺錢，前面擺一個手機，可以把他們錄進去，有人喜歡他們就會給他們打賞。”</p>
剛才一路上，孟明月跟她講了一些現(xiàn)在的情況，比如手機，網(wǎng)絡(luò)等等對于姬長頌來說很陌生新奇的東西。</p>
姬長頌若有所思。</p>
“他們是賣藝的嗎？還是乞丐？”</p>
平白坐在那，跟手機里的人說幾句話，就能有賞錢。</p>
不過，姬長頌也有點感慨，如今的乞丐都穿這么好的衣服嗎？</p>
以前大街上乞討的都是無力生存的貧民，衣著襤褸，端一個破碎的瓦片，能得一口飯食就很不錯了。</p>
孟明月：“他們是網(wǎng)紅，專門做這一行的�！�</p>
隨后又給姬長頌解釋，什么是網(wǎng)紅主播，并且告訴她，很多主播也是靠才藝和能力吃飯的。</p>
姬長頌又瞧了兩眼，只道這個世界居然有這么多有趣的事物。</p>
孟明月住的地方是一處貧民小巷。</p>
逼仄的巷口處擺了兩只大型垃圾桶，地面坑坑洼洼，攢了一些臟污的積水，從這里經(jīng)過就能聞到一股復雜的臭味。</p>
兩邊都是墻皮破損的樓房，外面一層防盜窗早已生銹，電線雜亂交錯，抬頭一看，半開的窗戶被風吹得吱呀作響。</p>
繩上掛著晾曬的衣物，有男人松垮破洞的褲衩，還有女人顏色濃艷的內(nèi)衣。</p>
姬長頌慢悠悠地走著，步伐閑適，目光平靜地掃過周遭的環(huán)境，好似一個來散步觀光的人。</p>
孟明月的家在五樓，樓梯狹小，要是有兩個人同時經(jīng)過，還得互相讓路。</p>
幾天沒在家，門口貼了一串小廣告。</p>
姬長頌瞧著那一排排藍底白字：水管維修、馬桶堵塞，聯(lián)系電話xxxxxxxx。</p>
“美女上門，聯(lián)系電話�！�</p>
“這又是什么意思？”</p>
孟明月卻有些扭捏和氣憤，這些個廣告商販，什么都往門上貼。</p>
“嫖的……”。</p>
說完又閉上了嘴巴。</p>
姬長頌：“招攬嫖客的？”</p>
孟明月：“嗯�！�</p>
姬長頌沒有過多糾結(jié)，門上鎖了，她問有沒有鑰匙。</p>
孟明月指了指門口擺放的一個花盆，“底下藏著備用鑰匙”。</p>
她死的那天被人綁到海邊的廢棄倉庫，身上帶的東西都被搜刮出來扔了。</p>
姬長頌翻出鑰匙，開門進去。</p>
房間不大，卻也看得出濃重的生活痕跡，客廳里擺了一張小桌子和沙發(fā)，地面打掃得干凈。</p>
就是光線不好，外面的陽光透不進來，整個屋里有一股子潮濕的氣息。</p>
孟明月看著緊鎖的臥室門，隨后哀嘆著說：“我媽媽又出去干活了，好幾天沒回家了”。</p>
姬長頌瞧見了屋里的鞋子，有幾雙鞋子尺碼不一樣，而且陽臺上晾了一條腰圍略寬的牛仔褲，那不是孟明月的。</p>
姬長頌坐在沙發(fā)上，輕輕閉上眼眸，手指隨意地搭在腿間，沒什么節(jié)奏地敲了兩下。</p>
她在探尋孟明月的過去。</p>
尸體里殘存著主人生前的記憶，直到肉身腐爛成灰，這些埋藏的記憶才會消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