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U病房內(nèi),空氣凝固。</p>
嘀嘀嘀——刺耳的警報聲驟然劃破死寂,床頭的心電監(jiān)護儀上,曲線瘋狂跳動,旋即化作一條絕望的直線。</p>
“柳老先生!”先前領(lǐng)張帆進來的醫(yī)生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手忙腳亂地就要進行急救。</p>
張帆心臟像是被巨手攥緊,腦中嗡的一聲。他一把撥開擋在身前的醫(yī)生,動作快得只留殘影。那醫(yī)生踉蹌一步,驚愕地看著他:“你......”</p>
話未說完,張帆三指已如鐵鉗般搭在柳嘯云枯瘦的手腕上。</p>
不過數(shù)息,他瞳孔驟然緊縮。</p>
“中毒性心肌衰竭!”張帆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立刻準備銀針!全套的!”</p>
“銀針?”那醫(yī)生愣住,隨即搖頭,“胡鬧!病人現(xiàn)在的情況必須立刻進行心肺復蘇,除顫......”</p>
“等你的心肺復蘇,黃花菜都涼了!”張帆暴喝,眼中血絲遍布,“他是中毒!常規(guī)急救根本救不回來!”</p>
此時,ICU的門再次被推開。</p>
柳青青請了金尚善。</p>
柳青青一進來便看到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直線,腿一軟,差點癱倒,聲音發(fā)顫:“爺、爺爺......”</p>
金尚善掃了一眼監(jiān)護儀,又瞥見張帆正要從隨身藥箱取針的動作,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嗤笑:“我當是誰在這里大放厥詞,原來是你這小子。中毒性心肌衰竭?你倒說說看,中的什么毒?用銀針治療心衰,夏國醫(yī)術(shù)已經(jīng)退化到這種巫醫(yī)不分的地步了?”</p>
他不屑地看著張帆:“有我金尚善,堂堂麗國權(quán)威在此,什么時候輪得到你這種夏國廢物在這里指手畫腳?”</p>
張帆充耳不聞,手中一根銀針嘩啦一聲鋪開在無菌布上。救人如救火,他此刻心中只有柳嘯云的安危,多耽擱一秒,柳嘯云生還的希望就渺茫一分。</p>
“聽見沒有?金教授讓你滾開!”柳青青回過神,見張帆竟敢無視金尚善,立刻叫喊,“張帆,我爺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饒不了你!”</p>
她心中對張帆的厭惡達到了頂點,爺爺都這樣了,這個喪門星居然還想來添亂!金教授可是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請來的,那才是真正的希望!</p>
張帆捻起一根最長的銀針,眼角余光都沒給那兩人一個,只對旁邊不知所措的年輕護士命令道:“酒精棉!”</p>
護士被他氣勢所懾,下意識就要去取。</p>
“不準動!”金尚善大聲叫住,試圖阻止張帆施針,“簡直是胡鬧!病人已無心跳,再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刺激,只會加速他的......”</p>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擋在了張帆身前。</p>
朱琳清不知何時也跟了進來:“金教授,這里是夏國海州,不是你們麗國。張帆的醫(yī)術(shù)如何,輪不到你來置喙�!�</p>
金尚善看著昔日熟悉的人說:“朱小姐?此事與你何干?我是受柳家所托,為柳老先生診治。莫非朱小姐要干涉柳家家事兒?”</p>
“柳家家事兒?”朱琳清感到好笑,“柳老先生危在旦夕,張帆是他點名要見的人,也是唯一能判斷他病情的人。你一口一個廢物,是看不起夏國醫(yī)術(shù),還是看不起我朱家請來的人?”</p>
“我......”金尚善語塞,他聽得出朱琳清話中的維護之意。朱家在江城的勢力,他早有耳聞。</p>
朱琳清聲線拔高,帶著懾人的壓迫力:“我只說一遍,你若再敢出言不遜,干擾張帆救人,我朱琳清擔保,你在海州,乃至整個夏國,都將再無立錐之地!”</p>
她的話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是冰錐砸在金尚善心頭。</p>
金尚善臉色變了又變,從傲慢到驚疑,再到一絲難以掩飾的忌憚。</p>
他深諳趨利避害之道,柳家雖強,但終究不如朱家在江城根基深厚。為了一個不知生死的柳嘯云,得罪朱家這位大小姐,絕非明智之舉。</p>
“朱小姐言重了。”金尚善脖子縮了縮,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往后退開半步,“我只是......只是出于醫(yī)者的專業(yè)判斷。既然朱小姐如此信任這位......這位小兄弟,那讓他試試也不是不行�!�</p>
他嘴上說著“也不是不行”,心中卻在冷笑:好,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樣!真以為幾根破針就能起死回生?到時候救不活人,看你們怎么收場!</p>
柳青青見金尚善竟然退縮了,氣得跺腳:“金教授!你怎么能......”</p>
“柳小姐,咱們等等看�!苯鹕猩拼驍嗨�,朝她使了個眼色。</p>
柳青青狠狠瞪著張帆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幾個洞來。</p>
張帆對周遭的一切不管不顧,他心神高度集中,右手持針,左手在柳嘯云胸腹間幾個大穴飛快點過,找準膻中穴,毫不猶豫,穩(wěn)穩(wěn)刺入。</p>
“他這是......這是在干什么?”先前被張帆推開的醫(yī)生,也是ICU的主治,此刻湊近了一些。他對中醫(yī)素無好感,覺得那是裝神弄鬼的東西。</p>
張帆并不理會,捻轉(zhuǎn),提插,動作行云流水。</p>
他內(nèi)心一片空明,唯有柳嘯云微弱的幾乎無法感知的脈搏,牽動著他所有的心神。</p>
‘柳爺爺,你可千萬要撐住!’</p>
一針落下,又一針起。</p>
不過片刻功夫,柳嘯云胸前已然刺入七八根銀針,每一根的深淺、方位都精準。</p>
旁邊的監(jiān)護儀器依舊是一條直線,沒有任何起色。</p>
金尚善嘴角那抹譏諷愈發(fā)明顯。</p>
柳青青更是面如死灰,眼神中最后一絲希冀也仿佛要熄滅了。</p>
“張帆......”朱琳清也有些緊張,手心微微沁汗。她雖不懂醫(yī),卻能感受到此刻氣氛的凝重。</p>
就在此時,張帆額角已有汗珠滲出,他取過一根最細的銀針,凝神屏息,緩緩刺向柳嘯云左手指尖的少沖穴。</p>
針尖刺破皮肉的噗的一聲輕響,幾乎微不可聞。</p>
一滴暗紅近黑的血珠,自針孔處緩緩滲出。</p>
那血珠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宛如一點不祥的墨漬。</p>
嘀......</p>
一聲微弱至極的輕響,從心電監(jiān)護儀上傳來。</p>
緊接著。</p>
嘀......嘀......嘀......</p>
那代表生命跡象的線條,竟開始微弱的、一下一下地,重新波動起來!雖然依舊紊亂,卻不再是一條死寂的直線!</p>
“動了!動了!”年輕護士最先驚呼出聲,捂住了嘴巴,滿臉的不可思議。</p>
ICU的主治醫(yī)生也猛地瞪大了雙眼,扶了扶眼鏡,湊到屏幕前,仿佛要鉆進去一般。</p>
柳青青僵在原地,嘴巴微張,所有的惡毒詛咒都卡在了喉嚨里。</p>
金尚善臉上的譏諷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見了鬼般的錯愕與難以置信。這......這怎么可能?明明已經(jīng)心跳停止了!</p>
張帆長長吐出一口氣,穩(wěn)住顫抖的手,繼續(xù)施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