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知道,這個時辰,梧桐苑附近根本沒什么人。</p>
她賭二夫人不會為了這點(diǎn)小事,真的大動干戈去查證。</p>
況且二夫人更在意的是自己臉面。</p>
豈能因著幾句話,大動干戈?</p>
二夫人沉吟。</p>
一個剛得了些臉面的通房,欺負(fù)大丫鬟,不是沒有可能。</p>
可花朝的懦弱她親自見過。</p>
如今她又這般信誓旦旦,主動要求查證......</p>
難道真是紅燭在撒謊?</p>
但不論真相如何,這丫頭不安分是真的。</p>
身為二公子的通房,不好好待在院里伺候。</p>
竟跑到外面來生事,還弄出這般動靜。</p>
該罰!</p>
二夫人收回目光,語氣冷淡。</p>
“你伶牙俐齒,倒有幾分機(jī)智。”</p>
“只是你身為丫鬟,不在主子身邊好生伺候,反倒在外生事,已是失職�!�</p>
“紅燭之事,暫且不論�!�</p>
“你沖撞失儀,擾了院內(nèi)清凈,便該受罰�!�</p>
她抬手,指向庭院角落那條鋪滿鵝卵石的小徑。</p>
日光正盛,石子被曬得滾燙。</p>
“去,到那條路上跪著。”</p>
“跪足一個時辰。”</p>
“好好反省反省�!�</p>
花朝垂下眼簾,掩去眸底情緒。</p>
“是�!�</p>
她慢慢站起身,走向那條小徑。</p>
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p>
二夫人冷冷瞥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進(jìn)了梧桐苑。</p>
庭院重歸寂靜。</p>
花朝眼角余光瞥見墻角處,一抹熟悉的衣角飛快隱去。</p>
深青色的料子,繡著暗紋。</p>
是寧云燁?</p>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自己掐滅了。</p>
不可能。</p>
他還在練槍,不可能在這里的。</p>
一個時辰后。</p>
日頭漸漸毒辣起來。</p>
花朝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嘴唇干裂起皮,喉嚨像是要冒煙。</p>
膝蓋的刺痛,也漸漸變得麻木。</p>
她眼前陣陣發(fā)黑,意識模糊之際,頭頂忽然落下一片陰影。</p>
花朝費(fèi)力地抬起頭,看到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龐。</p>
來人一身月白長衫,氣質(zhì)清雅。</p>
是寧云崢。</p>
他怎么會來這里?</p>
寧云崢眉頭蹙起:“你怎會跪在這里?”</p>
“是云燁罰的?”</p>
花朝虛弱地?fù)u了搖頭,豆大的汗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p>
“與二公子無關(guān)。是奴婢做錯了事,二夫人罰的。”</p>
不是云燁,竟是她?</p>
寧云崢的心一沉。</p>
他原以為,花朝跟了云燁,至少能擺脫從前那種任人欺凌的日子。</p>
沒想到,境遇絲毫未改,甚至變得更糟。</p>
通房的身份,本就尷尬。</p>
既非正經(jīng)主子,又失了尋常丫鬟的本分,更容易招人嫉恨。</p>
他伸出手,想將她扶起來。</p>
花朝卻瑟縮了一下,避開了他的手。</p>
“奴婢不能起來。時辰未到,若是被二夫人瞧見......只會罰得更重�!�</p>
她氣若游絲,身子晃了晃,幾乎要栽倒。</p>
寧云崢臉色一凜。</p>
“縱然是二嬸,也不能如此苛待!你如今是云燁的人,她這般罰你,置云燁于何地?”</p>
“先起來,我?guī)闳フ以茻钫f清楚!”</p>
他再次伸手去扶。</p>
花朝用力偏過頭,躲開他的視線。</p>
“不勞大公子費(fèi)心。一個時辰也快到了。”</p>
她緊咬著干裂的嘴唇,想要堅持。</p>
然而,身體還是承受不住。</p>
花朝兩眼一黑,向前倒去。</p>
寧云崢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接入懷中打橫抱起。</p>
懷中的身子輕飄飄的,他看著花朝臉上毫無血色,眉頭緊鎖。</p>
寧云崢心尖一顫,此事他撞見,就不能放任不管。</p>
他剛走到梧桐苑門口,一道身影擋住了去路。</p>
寧云燁眉眼間帶著尚未散去的煞氣。</p>
顯然是剛練完武回來。</p>
他的目光落在寧云崢懷中的花朝身上,瞳孔猛縮。</p>
“大哥。你怎么會在這里?還抱著我的人?”</p>
那最后三個字,咬得極重,帶著凜冽的占有欲。</p>
寧云崢語氣溫和,但抱著花朝的手臂卻沒有松開的意思。</p>
“恰好路過庭院,看見她暈倒在小徑上,便將她帶過來了�!�</p>
寧云燁的視線冷了幾分。</p>
“大哥倒是會憐香惜玉。但府里的規(guī)矩,做錯了事,受罰是應(yīng)當(dāng)。”</p>
但何須他親自將人抱在懷里送過來?</p>
寧云燁直接伸出手。</p>
“把人給我�!�</p>
寧云崢側(cè)身,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p>
“云燁。她本就是個可憐的。你既執(zhí)意將她要了過來,就該好生照看。怎能任由她被人如此作踐?”</p>
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p>
寧云燁嘴角勾起一抹冷嘲。</p>
“不過是個通房丫頭。大哥覺得,我該如何照看?”</p>
他懶得再與寧云崢多言。</p>
直接上前一步,手臂用力,將花朝從寧云崢懷里奪了過來。</p>
懷中一沉,溫軟的身子帶著灼人的熱度。</p>
他低頭看了一眼面如白紙的花朝。</p>
再抬眸時,目光冰冷。</p>
“我的人,我自有分寸。大哥若是無事,便請回吧�!�</p>
寧云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p>
看著寧云燁明顯不悅的神色,他知道再說無益。</p>
轉(zhuǎn)身離開了梧桐苑。</p>
寧云燁抱著人轉(zhuǎn)身,大步流星踏入房門,身后的侍從連忙跟上。</p>
他將花朝輕輕放在軟榻上。</p>
動作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小心。</p>
“去請張?zhí)t(yī)�!�</p>
侍從不敢怠慢,領(lǐng)命而去。</p>
寧云燁立在榻邊,神色有些擔(dān)憂。</p>
一盞茶的時間。</p>
張?zhí)t(yī)背著藥箱,步履匆匆趕來。見著寧云燁臉色不好,不敢怠慢。</p>
他看著床上昏睡的人,直接上前,將手搭在花朝的手腕上,仔細(xì)診脈。</p>
片刻后,他收回手,起身,恭敬回稟。</p>
“回二公子。這位姑娘是氣血大虧,憂思過甚。加上中了暑氣,才會暈厥。并無大礙。”</p>
“老夫開幾副藥,好生調(diào)理不日便好�!�</p>
張?zhí)t(yī)提筆寫下方子,侍從上前接過,直接去熬藥。張?zhí)t(yī)也跟著退下。</p>
臥房內(nèi),只剩下他和花朝。</p>
寧云燁坐在床邊,看著花朝安靜的小臉,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鬼使神差般,上去捏了捏。</p>
有些燙手,又過于瘦削。</p>
他心中溢出一抹異樣。</p>
今日的懲罰對她來說或許有些重。</p>
“此事本想讓你明白,我雖能護(hù)著你,但你也不可太過莽撞,借此事讓你從中成長,悟出一番道理,若想走的長遠(yuǎn)須得學(xué)會審時度勢�!�</p>
“誰知道你這么倔強(qiáng),明知身子骨不好,還強(qiáng)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