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晚膳過后，趙棲凰便施施然地，往祠堂去了。</p>
說是祠堂，經(jīng)過萬嬤嬤一番“精心布置”，除了牌位還在，其他的簡直比她那錦繡閣還要舒適幾分。</p>
軟榻，熏香，精致的糕點(diǎn)水果，還有一摞嶄新的話本子。</p>
趙棲凰隨意拿起一本翻了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p>
另一邊，榮壽堂外。</p>
趙棲凰一走，氣氛便有些微妙。</p>
三房的趙遠(yuǎn)江氣得在原地打轉(zhuǎn)，一甩袖子，怒視著林望舒。</p>
“大嫂，你就任由老夫人這么慣著她？誰家關(guān)禁閉備著糕點(diǎn)水果，還有話本子解悶？這哪里是罰她，這分明是讓她去祠堂享福的！”</p>
林望舒面露為難的笑容，嘆道：“如今她深受皇后娘娘恩寵，我這個(gè)做主母的，又能如何管教？”</p>
“大姐也是，竟相信所謂命格的無稽之言�！壁w遠(yuǎn)江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眼底卻藏不住得意：“這要是換作幾年前，她還在我跟前教養(yǎng)的時(shí)候，我非打得她皮開肉綻，哪容得她這般放肆？”</p>
林望舒幽幽地嘆了聲，語氣里帶著幾分悵然：“當(dāng)年棲凰在你身邊時(shí)，的確是被教養(yǎng)得乖巧懂事，知書達(dá)理�！�</p>
這話正說到趙遠(yuǎn)江心坎上，他愈發(fā)夸張起來：“再由著她這般頑劣驕縱下去，往后指不定要闖出什么潑天大禍。說不得，就會(huì)落得像鎮(zhèn)國公府那般......”</p>
林望舒適時(shí)露出驚懼之色，連忙前傾身子懇求道：“好在四弟、四弟妹你們回來了，往后，你們可還得多多費(fèi)心，好好提點(diǎn)提點(diǎn)咱們這位錦繡郡主了�！�</p>
周玉湖忙不迭接話：“那是自然，這孩子的確該好好管教了�！�</p>
林望舒聞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p>
隨即，她的目光轉(zhuǎn)向周玉湖身旁，落在那位始終安靜侍立的少女身上。</p>
那少女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jì)，容貌清秀，眉眼間帶著幾分怯生生的柔順，正是周玉湖的長女趙惠心。</p>
“這便是惠姐兒吧？”林望舒笑得和藹可親，“瞧這通身的氣派，真是知書達(dá)理，落落大方，比我們家那位強(qiáng)多了。”</p>
趙惠心上前一步，屈膝行禮，聲音溫婉：“大伯母謬贊了，惠心愧不敢當(dāng)。”</p>
她抬起頭，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眾人，才小聲道：“棲凰妹妹身份尊貴，惠心不過是蒲柳之姿�！�</p>
“只是……”趙惠心咬了咬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只是姐姐性子確實(shí)張揚(yáng)了些，女兒家，還是溫婉嫻靜些好，免得招惹是非，也讓長輩們操心�！�</p>
趙惠心自小跟隨父母，性子也帶著幾分迂腐古板，一向看不慣趙棲凰那明艷張揚(yáng)的做派。</p>
她總覺得趙棲凰太過招搖，不像個(gè)正經(jīng)的大家閨秀，活脫脫就是個(gè)招蜂引蝶的狐媚子。</p>
尤其是趙棲凰那張臉，漂亮得太過分，每次瞧見，都讓她心里不是滋味。</p>
林望舒聽著趙惠心這番話，唇角的笑意越發(fā)深了些。</p>
她目光溫和地落在趙惠心身上，聲音柔和中帶著一絲贊許，“四弟妹，你們瞧瞧惠姐兒，這話說得多在理，多懂事啊�！�</p>
趙遠(yuǎn)江夫婦一聽大嫂夸贊自家女兒，方才因趙棲凰生的那些氣，消散了不少。</p>
周玉湖喜上眉梢，謙虛道：“我們惠心這孩子，就是實(shí)誠了些，有什么說什么�！�</p>
“實(shí)誠才好，如今像惠姐兒這般心思純凈，又知書達(dá)理的姑娘家，可是不多見了�！绷滞嫖⑽㈩h首，語氣越發(fā)親切。</p>
她轉(zhuǎn)頭看向趙遠(yuǎn)江和周玉湖，笑容可掬：“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往后，四弟妹可要常帶惠姐兒到我這兒來坐坐。也好叫我膝下那幾個(gè)不成器的，多跟惠姐兒學(xué)學(xué)，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風(fēng)范，什么才是女兒家該有的溫婉賢淑�！�</p>
這話一出，趙遠(yuǎn)江夫婦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p>
“大嫂說的是，惠心，還不快謝謝大伯母的抬愛！”趙遠(yuǎn)江連忙催促道。</p>
周玉湖也跟著附和：“是啊，能得大伯母這般看重，是你的福氣�！�</p>
趙惠心被這突如其來的夸贊捧得有些飄飄然，面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羞澀。</p>
她盈盈一拜，聲音細(xì)若蚊蚋：“大伯母過獎(jiǎng)了，惠心愧不敢當(dāng)�！�</p>
趙惠心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遮住了眸底那一閃而過的得意。</p>
趙棲凰那個(gè)草包郡主，除了身份高貴，容貌扎眼，還有什么？</p>
如今，連侯府主母都看不過眼，要讓她來“提點(diǎn)”趙棲凰，可見趙棲凰平日里有多么不堪。</p>
趙惠心越想越是得意，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p>
低垂的臻首下，唇邊勾起一抹細(xì)微的弧度，心里早已盤算開來。</p>
日后，她定要好好“幫襯”棲凰妹妹，讓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名門淑女。</p>
想到得意處，趙惠心幾乎要忍不住輕笑出聲，幸好及時(shí)忍住了。</p>
她只是將頭垂得更低了些，肩膀微微聳動(dòng)，做出了一副羞怯不已的模樣。</p>
這副姿態(tài)，看得林望舒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p>
此刻的永安侯府祠堂，卻是另一番光景。</p>
趙棲凰斜歪在特意搬來的貴妃榻上，姿態(tài)慵懶。</p>
一顆顆剝好的紫晶葡萄被她慢條斯理地送入口中，甜膩的汁水在舌尖炸開。</p>
旁邊，貼身大丫鬟小紅正拿著一把孔雀羽扇，給她打著扇。</p>
祠堂里香煙裊裊，非但不顯陰森，反而因著窗格透進(jìn)的光，以及特意添置的軟榻、糕點(diǎn)、瓜果，顯得有幾分奇異的愜意。</p>
小紅撇著嘴，手上的扇子都快搖出火星子了。</p>
“郡主，奴婢真是越想越氣！那三房一家子，一從老家回來就沒安好心，您怎么還真就答應(yīng)進(jìn)了這祠堂？豈不是遂了他們的意？只要您跟老夫人求求情，老夫人最疼您了，保管一句話就把這事兒揭過去了�！�</p>
趙棲凰眼皮都懶得掀一下，又捻起一顆葡萄。</p>
“求什么求。”</p>
她聲音含含糊糊的，帶著剛吃完葡萄的甜。</p>
“進(jìn)了這祠堂，我倒還清靜些�！彼⑽�(cè)過頭，鳳眸半瞇，“正好我也想避開那什么春花宴�！�</p>
小紅聞言，手上的扇子一頓，差點(diǎn)掉地上。</p>
“啊？”她有些怔住，“郡主，您要避開春花宴？”</p>
“您以前不是最喜歡這種熱鬧的宴會(huì)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