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娘收了村長(zhǎng)一袋小米。</p>
將我祭了山神。</p>
我穿著大紅嫁衣被他們推進(jìn)山澗。</p>
摔得七竅流血，筋骨盡斷。</p>
百日后，烏鴉滿天，一頭野鹿將我送回村里。</p>
我口中含著粟米肚大如鑼。</p>
從此被供奉在祭臺(tái)，成了山神娘娘。</p>
村里人盼著我能有求必應(yīng)。</p>
卻沒人曉得。</p>
許愿之所以靈驗(yàn)。</p>
是因?yàn)樗麄円盐页缘目嗍艿淖铩?lt;/p>
全都嘗上一遍。</p>
......</p>
三妹餓死的那天。</p>
家里燉了一鍋兔肉。</p>
香氣飄出來時(shí)，娘偷著給我盛了半碗湯。</p>
我躲到茅房后去喝。</p>
湯喝沒了，碗底躺著一個(gè)桃核兒。</p>
我認(rèn)得這東西。</p>
那是我親手做的，三妹喜歡，一直戴在腕上。</p>
透過窗口，我瞧見我爹笑呵呵地吃著盆里的肉。</p>
細(xì)小的骨頭從他嘴里噼里啪啦地跌落。</p>
我娘則坐在旁邊咽著口水干瞅著。</p>
直到弟弟叼著娘干癟的乳房再也吸不出一口奶。</p>
我爹才賞了我娘一碗湯。</p>
我想去問問爹娘，怎么對(duì)三妹下得去狠手。</p>
卻噗通一聲栽在了地上。</p>
娘在我的湯里下了迷藥。</p>
為了換一袋小米。</p>
她把我賣給了村長(zhǎng)，做了祭山的新娘。</p>
我穿著大紅嫁衣，嘴里塞著破布，跪倒在山崖前。</p>
爹娘在人群中遙望著我。</p>
眼神中沒有一絲愧疚。</p>
空中陰云翻滾。</p>
我想求他們不要賣了我。</p>
村長(zhǎng)只不過給了他們一袋小米。</p>
可我卻知道一個(gè)讓全家乃至全村人都能活下來的秘密。</p>
但破布堵得嚴(yán)實(shí)。</p>
我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p>
人群一陣騷動(dòng)。</p>
村長(zhǎng)來了。</p>
我求助地看向他身后的男子。</p>
那是村長(zhǎng)的兒子，我最好的玩伴。</p>
他卻躲避著我的眼神，將黃符貼了我滿臉滿身。</p>
貼好符，他扯掉我口中的破布。</p>
還沒等我說話。</p>
便親手將我推下了山崖。</p>
我跌落在崖底。</p>
摔得血肉模糊。</p>
血腥氣引來了兩頭野狼。</p>
它們瘋狂地啃食著我的手腳。</p>
我聽到咯吱咯吱的咀嚼聲。</p>
卻根本沒有力氣喊上一句。</p>
好疼。</p>
我以為自己會(huì)死。</p>
可滿百日了，我依舊吊著一口氣。</p>
那天，一頭野鹿將我馱回了村里。</p>
我昏睡在野鹿身上，如同一灘爛泥。</p>
醒過來時(shí)。</p>
我躺在村里的祭臺(tái)上，身邊圍了一群人。</p>
我娘離我最近。</p>
我鼻子一酸。</p>
剛想哭，就聽我娘說。</p>
「喜鵲，這鹿是你帶給咱家里的，對(duì)吧？」</p>
我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皮肉，全身的骨頭都斷了，手腳也被野狼啃沒了。</p>
我娘沒問我是怎么活下來的。</p>
也沒問我一句疼不疼。</p>
她只關(guān)心那頭鹿該歸誰(shuí)。</p>
是歸村里，還是歸家里。</p>
我的嘴唇干得起泡，嗓子也啞得說不出話。</p>
娘熱切地望著我，還沒忘在我大腿上狠狠擰了兩下。</p>
我疼得叫了出來。</p>
一張嘴，口中噴出一捧粟米。</p>
我娘一臉驚喜地?fù)渖蟻怼?lt;/p>
將滿是泥垢的手指伸進(jìn)我口中。</p>
想讓我再多吐些出來。</p>
我被她摳得滿嘴是血，狠狠咬了下去。</p>
娘疼得尖叫，回手給了我一巴掌。</p>
血順著我的鼻子流下來。</p>
我恨恨地看著我娘，說。</p>
「鹿，給村里�！�</p>
我娘的臉霎時(shí)垮了。</p>
村長(zhǎng)卻松了口氣，直接將鹿殺了。</p>
濕漉漉的鹿眼閉上時(shí)，細(xì)雪飄下來，烏鴉飛了滿天。</p>
村里人瘋狂地涌到村長(zhǎng)身邊。</p>
包括我爹娘。</p>
我被扔在祭臺(tái)上無人問津。</p>
他們只想著分肉，早忘了將鹿帶回來的我。</p>
傍晚，肉香味彌漫了整個(gè)村子。</p>
他們都在吃肉。</p>
卻沒人來祭臺(tái)看一看我。</p>
我也想吃。</p>
哪怕是喝一口熱湯也好。</p>
結(jié)果。</p>
真的有人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