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姜承年死死盯著那堆灰燼，一動不動。</p>
“我讓你道歉！”</p>
“我沒錯�！苯心晁浪蓝⒅�，一字一句，“他燒了我媽的照片�！�</p>
“一張照片而已！”她下頜繃緊，眼底壓著怒意，“你動手打人還有理了？”</p>
“一張照片而已？”他笑了，笑得眼眶發(fā)燙，“阮語槐，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媽留給我最后的東西！”</p>
她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蘇景晨便去拉她的袖子，“語槐姐，我沒有，哥就算再不喜歡我，也不該這么污蔑我……”</p>
阮語槐瞬間眉頭皺得更緊，直接下令：“本以為抗洪救災(zāi)時你總算是像個有擔(dān)當?shù)哪腥肆耍瑳]想到你依舊不知悔改！”</p>
“出去站著。”她指了指門外暴雨如注的院子，“什么時候肯道歉，什么時候進來�！�</p>
蘇景晨假意勸阻：“哥性子傲，不會給我道歉的，這么大的雨，站久了會生病的……”</p>
“不肯道歉，就給我站一天！”</p>
姜承年突然笑了。</p>
無論何時，她永遠選擇相信蘇景晨。</p>
他轉(zhuǎn)身就走，連外套都沒拿，直接沖進雨里。</p>
身后，他聽見阮語槐和蘇景晨的聲音，聽見她低聲問他“疼不疼”，聽見她快步離開的腳步聲……</p>
雨砸在臉上，和眼淚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冷是熱。</p>
……</p>
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p>
姜承年站得筆直，雨水順著發(fā)梢往下淌，衣服早就濕透了。</p>
“大少爺！”</p>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p>
夏姨撐著傘跑來，看到他這副模樣，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p>
她顫抖著掏出一個布包，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錢，“老爺讓我送十萬塊來……大少爺，您回去服個軟，跟老爺認個錯吧……鄉(xiāng)下那哪是人待的地方，更別提您要過去娶妻生子一輩子�！�</p>
姜承年搖了搖頭，“我過去，他比誰都開心，無論我怎么認錯，也不會改變他的決定�！�</p>
夏姨聲音發(fā)抖，眼淚砸在泥水里。</p>
她是母親從娘家?guī)淼睦先�，自幼看著他長大，現(xiàn)在卻只能徒勞地拽著他袖子：“可你是老爺?shù)挠H骨肉��！”</p>
“親骨肉？”姜承年笑了一下，聲音很輕，“從他帶那對母子進門那天起，我就沒爹了，他現(xiàn)在正熱衷于給別的男人的兒子當?shù)��！?lt;/p>
夏姨哭得更兇了。</p>
姜承年望向墻角，暴雨中，野草被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卻始終沒彎下腰。</p>
“您放心。”他接過錢，“我在哪都能活，而且——”</p>
“一定活得比他們都漂亮�！�</p>
回到宿舍，他換下濕透的衣服，拎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p>
走出部隊大門時，站崗的小戰(zhàn)士驚訝地喊：“姜大少爺，你要回家了？”</p>
姜承年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山，那里有個他從未去過的“家”，一個被父親安排好的、娶鄉(xiāng)下小漁女的“歸宿”。</p>
“是啊，”他點點頭，語氣很輕，“回家了�！�</p>
小戰(zhàn)士紅著臉撓撓頭，又害羞又不舍：“那啥時候回來看看？炊事班老王還說給你留了臘肉……”</p>
姜承年笑得燦爛：“謝謝，我不回來了�！�</p>
“再也不回來了�！�</p>
話落，他轉(zhuǎn)身走進雨里，大步離開，再沒回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