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佩蘭和雪艾的臉色都沉下去。</p>
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都知道，沈雉裝模作樣，居心叵測，明里暗里踩她們家小姐一腳，姿態(tài)丑陋的令人作嘔。</p>
如何聽不出沈雉此時話里有話：沈家、段家不喜歡這貓和不喜歡你一樣，你也就只能和這兇獸為伍了。</p>
沈靈渠卻是面色平靜，把手中最后一個小魚干給五福吃了，才抱著五福站起身。</p>
“你不在婆母面前孝順，到我這里來做什么？難道你是來看望五福的？”</p>
沈靈渠淡淡說著，抱貓走近，“那就給你也抱抱吧，貓不是兇獸，是靈獸，是福獸，你抱了就明白了�！�</p>
沈雉嚇得連忙后退：“我不要！”</p>
沈靈渠站定，“哦，那慢走，不送�！�</p>
她抱著五福轉(zhuǎn)身回房。</p>
沈雉下意識地松了口氣，又看她到現(xiàn)在還能如此淡定，氣的咬緊后槽牙陰陽出聲：“你是侯府真千金又如何？</p>
沈家全家除了三哥其余人他們都不喜歡你，唯一向著你的夫君都沒了，我丈夫卻榮耀加身！</p>
你一無所有，現(xiàn)在到底有什么可清高的！”</p>
沈靈渠沒有轉(zhuǎn)身，“你既然得到了所有，自詡高高在上，比我過的好，那你有什么可氣憤的？”</p>
沈靈渠當(dāng)年與家人失散后，被一道姑收留，自記事起就跟隨山中道姑一起生活。</p>
道姑為人清冷，年深日久耳濡目染。</p>
沈靈渠便也如那道姑一般性子，淡泊名利，欲望極低，是不愛爭搶的人。</p>
十五歲回府，在沈府住了大半年，嫁入段家又是兩年。</p>
接近三年時間里，沈靈渠從不曾和沈雉爭奪過任何。</p>
不管是家人的疼愛，還是府上的財物，亦或是曾經(jīng)的未婚夫，沈雉喜歡搶，那就都拿去，她無所謂。</p>
可這卻好像激起了沈雉的斗志，各種心計謀算。</p>
到了今日她還想壓她一頭。</p>
沈靈渠笑著說了句“你可真是斗志昂揚”，便再不理沈雉，進了房間。</p>
沈雉帶著婢女站在靈致院外，整張臉青白交錯，用力絞起手中帕子，像是把那帕子當(dāng)成沈靈渠淡定的臉。</p>
恨不能當(dāng)場撕碎。</p>
三年了，她日日夜夜，絞盡腦汁想贏過沈靈渠，怕自己輸了一無所有。</p>
她想看沈靈渠哀傷落寞，痛哭流涕，一蹶不振，跪地求饒。</p>
可到今天沈靈渠還是挺直背脊，高昂著頭。</p>
這脊梁骨怎么這么硬？</p>
折不彎嗎？</p>
她不信！</p>
沈雉離開了。</p>
一刻鐘后，楊氏身邊的桑嬤嬤親自前來，叫沈靈渠過去問話。</p>
佩蘭怕沈靈渠去受委屈，就說沈靈渠病了。</p>
桑嬤嬤語氣嚴(yán)厲：“夫人是她的婆母長輩，請她過去問話，她除非病的起不來身，走不了路，否則都該速速前去�！�</p>
“萬一過了病氣給夫人......”</p>
桑嬤嬤冷笑：“夫人身子骨硬朗，哪那么容易過病氣？少夫人還是趕緊收拾收拾，隨老奴前去吧！”</p>
沈靈渠便知是非去不可。</p>
其實她不必多想也能猜到，定是沈雉在楊氏那兒上了眼藥。</p>
楊氏以前不喜歡她，現(xiàn)在更憎惡她，去了自是少不得一番怨毒咒罵，或還有其余的責(zé)罰......</p>
事情果然和沈靈渠想的一樣。</p>
她一進楊氏院子，就被楊氏劈頭蓋臉一番責(zé)罵。</p>
“你身為兒媳難道不知什么是晨昏定省嗎？果然是長在鄉(xiāng)野的粗蠻女子，沒有半分教養(yǎng)！”</p>
“我病了多日，也不見你前來侍疾！”</p>
“你這般不孝順長輩的，我段家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媳？”</p>
“你還養(yǎng)那兇獸嚇到了寶兒！我現(xiàn)在命令你，將那兇獸速速丟出府去，否則別怪我請家法！”</p>
沈雉在這時連喚數(shù)聲“母親”，撫著楊氏的胸口幫她順氣，眼角含淚，委屈至極地說：“您別生氣，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p>
沈靈渠心想又是這副樣子。</p>
每一次都這樣，也真是不會累，你要能多點手段，還能多點看頭呢，可惜總這樣，她都有點看膩了。</p>
她原是想逆來順受，挨幾句罵忍著就算了。</p>
畢竟楊氏是段云琦的母親。</p>
段云琦素來是最孝順的。</p>
現(xiàn)在段云琦沒了，她身為云琦的妻子，更不該頂撞婆母。</p>
但她能受楊氏責(zé)罵，卻不能受沈雉插足，用楊氏的手來打壓她。</p>
沈靈渠平靜道：“母親叫我來就是說這些嗎？我的晨昏定省是您親口免了的，侍疾是您昨日拒了的，你不記得了嗎？</p>
至于教養(yǎng)，我與云琦成婚之前，皇后娘娘派教養(yǎng)嬤嬤教導(dǎo)我與妹妹禮儀。</p>
嬤嬤曾說過，我的禮儀學(xué)的極好，皇后娘娘也曾親口夸贊過。</p>
母親現(xiàn)在說我沒有教養(yǎng)，是覺得皇后娘娘當(dāng)年的夸贊不實嗎？”</p>
楊氏面色陡變。</p>
沈靈渠又道：“至于我為何會是段家兒媳，這不是母親當(dāng)年親自登門，求我父母將我嫁過來的嗎？</p>
母親口中兇獸是我的嫁妝之一，當(dāng)初母親滿口應(yīng)諾，允我?guī)淼�，如今怎么為它要對我用家法�?lt;/p>
它沒有傷人，在我院中待的好好的。</p>
妹妹會被嚇到，是不是膽子太小了？還是她太閑了，沒事兒湊到我那院中去尋不自在�！�</p>
楊氏被這番話頂?shù)膯】跓o言。</p>
沈雉也沒想到沈靈渠竟會如此不客氣。</p>
她原先對著楊氏的時候，是從來不會頂嘴的！</p>
沈靈渠朝沈雉看去：“妹妹，你若太閑，就多在母親身邊侍疾，母親最喜歡你了，你陪在她身邊，定然勝過萬千靈丹妙藥。</p>
時辰不早了，兒媳告退�！�</p>
沈靈渠朝楊氏方向盈盈一禮，起身離去。</p>
她那話說的溫柔輕軟，可聽起來實在莫名嘲諷，讓人覺得耳中有刺。</p>
等她走了，楊氏才回過神來，一把將桌上茶盞揮落在地，摔得粉碎：“豈有此理！”</p>
沈雉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牙關(guān)緊咬恨得不行。</p>
院外，沈靈渠聽到了那碎裂的聲音和楊氏的憤怒。</p>
但她并不在意，更不畏懼。</p>
她的父親靖遠(yuǎn)侯是有扎實軍功，且掌握兵權(quán)的一品軍侯，從龍之臣。</p>
而段家這永寧侯的爵位，是大周開國明德帝撫慰孤寡封下的，相比之下水分就要多的多。</p>
當(dāng)初段家二子娶了沈家二女，在官場、軍中，靖遠(yuǎn)侯府都對他們多加提拔，段家得了多少便利？</p>
沈靈渠很清楚，自己這個沈家嫡千金，就算父母兄長的疼愛少些，在楊氏面前也是有分量的。</p>
所以楊氏只能咒罵發(fā)泄，不能真的對她做些什么。</p>
當(dāng)然——</p>
就算是不靠沈府，她那焚香療疾的手法，也曾治過幾個有權(quán)有勢的，施了不少恩情在外，都等著報答呢。</p>
她自是有底氣的。</p>
沈靈渠邁步出了院子，才走幾步，迎面碰上了段云琛。</p>
她來時夕陽半落，此時已是徹底沒了日頭，只余殘霞灑金，把左右也染的一片橙黃色。</p>
段云琛著一襲月白武服，發(fā)帶束發(fā)，腰佩寶劍。</p>
他背光而來，顯得輪廓更為深邃，看不清眼眸。</p>
沈靈渠步子陡然定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