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嗯？”</p>
應櫻很快回神，接過文件從頭到尾瀏覽一遍，朗聲念道：</p>
“本臺消息：M國截止今年九月底財政……”</p>
聲線冷清，如珠落玉盤，沒半分怯意。</p>
吳瀾這才真正開始打量她，目光自上而下：“大學什么專業(yè)？播音還是傳媒？”</p>
應櫻答道：“中文系�！�</p>
“中文？”吳瀾頷了頷首，又問：“那怎么想進電視臺？”</p>
“朋友介紹�！睉獧逊畔赂遄�，如實回答，“吳姐，我很珍惜這次的機會�！�</p>
聽到朋友兩個字，吳瀾意味深長瞥了眼手機，指尖敲敲桌面：</p>
“你的這位朋友一開始不讓你來我新聞組，是怕你吃苦吧？”</p>
應櫻腦袋一片空白，表情錯愕：“什么？”</p>
難道是程遇舟看她昨晚下班不太開心，給申請了工作調動？</p>
她對程遇舟的人脈圈一無所知，沒法下結論。</p>
但在羊梁城，除了他，想不出還有誰會這么幫忙。</p>
吳瀾以為小姑娘害羞，笑了笑：“應小姐形象氣質都不錯，臨場反應也還行，是塊做主持的料。不過普通話兒化音重了些，以前在京市待過？”</p>
應櫻點頭：“二十歲以前都在京市�！�</p>
“難怪�！眳菫憶]問她為什么來梁城，“粵語會了嗎？”</p>
“會，可能不太標準。”</p>
“給你一個月時間，不管用什么方法，把粵語學會。”</p>
吳瀾擺擺手讓她出去，一錘定音結束對話：</p>
“你跟著南思思從外景記者做起，應櫻，我不管你是誰的人，既然到我這了，希望你好好干�！�</p>
“好的。”</p>
應櫻撫了撫胸口，長舒一口氣走到座位，南思思拿文件擋著臉，偏過頭小聲問她：</p>
“怎么樣，吳姐沒為難你吧？”</p>
“沒有，她讓我先跟著你學�！�</p>
南思思比了個剪刀手：“冇問題。”</p>
這天，應櫻過得很充實，不再是幫同事沖咖啡、點外賣、打印復印這些雜活，直到手機震動，她才恍惚反應過來已經過了六點。</p>
程遇舟發(fā)的微信：幾點去接你？</p>
應櫻一拍腦袋，昨晚答應了他去參加朋友的飯局，差點忘了。</p>
八點吧？</p>
九點？</p>
應櫻打打刪刪，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畢竟剛來新部門第一天。</p>
就在她猶豫不決間，南思思摘下工作牌，拍拍她胳膊：“走了，大美女，還坐著干嘛�！�</p>
應櫻下意識往吳瀾辦公室方向瞥：“今天不用加班么？”</p>
“有事才加班，沒事加啥班，腦子壞掉了�！彼妓紟退P閉電腦，懶洋洋地說，“別瞅啦，吳姐早走了。放心吧，真要加班的時候，就算你想溜，我也會死死拽住你的�！�</p>
老王和小雪聽了，邊收拾東西邊在旁邊笑。</p>
……</p>
天色昏暗，雨水瀑布似的沖刷著車窗玻璃，隔著厚厚雨幕幾乎要看不清街景。</p>
汽車開得緩慢。</p>
程遇舟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余光瞥了眼她身上的職業(yè)套裝，不咸不淡地問：</p>
“怎么沒換身？”</p>
應櫻在看一檔粵語節(jié)目，知道他這話什么意思，沒怎么在意地回了句“抱歉�！�</p>
“沒關系，時間還早，我們先去商場逛逛。”</p>
“好�！�</p>
程遇舟一副敗給她的模樣，抽空騰出右手摸了下她的頭，柔聲問：“怎么突然看這個了？”</p>
“領導讓一個月內學會粵語�！�</p>
“噢？”程禹舟唇角勾著笑，“你面前就坐著一位免費粵語老師，怎么不問問他�！�</p>
應櫻也笑了，終于從手機上抬起頭，臉上表情生動：“這個發(fā)音更標準。”</p>
程遇舟聳聳肩，拖腔拖調：“嗯哼，被當主持人的女朋友給嫌棄嘍！”</p>
“還只是實習生，記者都不知道能不能當下來，主持人更是八字沒一撇�！�</p>
“以我女朋友這條件，遲早的事�！�</p>
“……”</p>
應櫻不太習慣和他打情罵俏，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道：“對了，今天我被調到新聞組了，是你安排的嗎？”</p>
程遇舟嘴角的笑容微斂了下，一時之間沒說話，須臾后，從儲物箱里摸出一支煙夾在指間，不答反問：</p>
“你覺得呢？難道你還有其他朋友？”</p>
“……”不知道為什么，應櫻下意識想起霍硯辭，但他們稱不上朋友，太子爺要是真認出自己，不報復當年的“支票之辱”就不錯了。</p>
應櫻很有自知之明：“沒有。”</p>
程遇舟夾煙的手指微微用力，街頭巷尾的霓虹燈穿過大雨倒映在他臉上，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含糊不清：</p>
“嗯，那就去新聞組試試，別怕，真干不了還有我。”</p>
商務車隔音尚可，應櫻沒察覺身旁男人的心不在焉和煩躁，戴上耳機繼續(xù)看視頻。</p>
程遇舟余光瞥她一眼，抬手將煙咬進嘴角，緩緩駛進地下停車場。</p>
他拉開車門，滑動打火機的砂輪點燃煙：“到了，下車吧。”</p>
“好。”</p>
應櫻收起手機放進包里，一偏頭看見煙霧繚繞，脫口而出：“你會抽煙？”</p>
問完，又開始后悔。</p>
其實抽不抽煙她都不介意。</p>
只是畢竟兩年來頭一次見，有點驚訝。</p>
程遇舟立馬捻滅煙蒂，微笑接過她手里的包：“最近公司轉型壓力大，偶爾應酬點上一根，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戒了。”</p>
“沒關系的，你想抽就抽。”</p>
應櫻摁亮電梯，亮如明鏡的電梯門倒映出兩道頎長的靚影。</p>
后背被程遇舟攬了一下，應櫻渾身緊繃，下一秒強迫自己松弛下來。</p>
既然答應了處朋友，遲早得適應身體接觸。</p>
程遇舟似乎被女孩的舉動愉悅到了，手上加大力道壓著她往懷里帶近了些，突然說：“應櫻，其實我沒說實話，今晚不是朋友的飯局�！�</p>
“什……什么？”</p>
應櫻如芒在背，神經繃直，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后腰那只潮濕溫厚的手掌上，隔著薄薄襯衣，似乎還能感覺到對方掌心的紋路。</p>
密密麻麻，天羅地網(wǎng)。</p>
電梯門適時打開，應櫻逃也似的快步走進去。</p>
程遇舟冷眼睨她背影，勾起半側唇角，不緊不慢踏入電梯，</p>
“今晚是應酬局，邀請了兩家大客戶老總。”</p>
“你也知道，我雖接管了工廠，但跨行難度很大，家里親戚都等著看笑話，你男朋友想做出點成績給他們看看�！�</p>
“……”</p>
應櫻心底很不高興，可到底男人救過母親邱意濃的命，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幫助過自己。</p>
她思忖片刻，說道：“我可以陪你去，不過我酒量不行，不能為你擋酒�！�</p>
程遇舟像是料定了她的回答，他輕輕揉了揉女孩的發(fā)頂，低聲哄著：</p>
“放心，不會灌你酒的�！�</p>
“原諒我這次，下次保證不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