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趴在地上,三跪九叩后,流珠才終于放過我。</p>
阿草被她臉上得意的笑容氣得渾身發(fā)抖。</p>
起身后,裴郎掃視著我身上的傷口。</p>
過了許久,他不忍直視般撇過了頭。</p>
“流珠心善,放過了你。”</p>
“馬匹嬌貴,你笨手笨腳,不配服侍�!�</p>
“今日起,不必來馬場了。”</p>
……</p>
夜里天寒地凍,我抱著小腿疼得直抽氣。</p>
胸口一陣悶痛,喉嚨里隱隱涌上些血?dú)猓晃覐?qiáng)行咽下。</p>
如今的宮人,都是裴郎從北疆帶過來的。</p>
他待我冷漠,底下的人有樣學(xué)樣,自然也沒人給我這個(gè)亡國公主好臉色。</p>
小腿骨斷裂后,太醫(yī)遲遲不肯給我接上。</p>
阿草多次找皇上無果后,我咬咬牙,用那根碧玉簪子換了一次見太醫(yī)的機(jī)會(huì)。</p>
太醫(yī)拿錢辦事,卻并不用心。我的腿骨接得不好,雨天總會(huì)整宿整宿疼得睡不著覺。</p>
那根簪子,是裴郎用父皇打賞的金腰帶換來的。</p>
在南慶,買賣御賜之物可是殺頭的大罪。</p>
可他說,他乞討時(shí),見南慶人時(shí)興交換定情信物。</p>
他也想送我一個(gè)。</p>
“長樂,我沒本事,只能送這么一根破簪子給你。</p>
等以后,我好好服侍陛下,加官進(jìn)爵。</p>
定會(huì)千金鋪路,珠玉搭橋,求皇上賜婚�!�</p>
于是我等啊等,等啊等。</p>
等了三年。</p>
沒等來千金和珠玉。</p>
卻等來了橫尸鋪路,萬民搭橋。</p>
他說。</p>
“長樂,北疆和南慶積怨良久,早該有這一天�!�</p>
“你別怨我�!�</p>
……</p>
“怎么哭了?”</p>
一個(gè)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p>
我睜開眼,只見裴郎正用指尖抹掉我的眼淚,看向我的目光如曾經(jīng)那般溫柔。</p>
想起他白天時(shí)冷漠的舉動(dòng),我縮成一團(tuán),警惕地盯著他。</p>
我的裴郎變了。</p>
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p>
我要保護(hù)好自己,莫要讓他傷了我。</p>
等裴郎回來時(shí),看到一個(gè)全須全尾的我,定會(huì)高興。</p>
看到我驚怕的目光,裴郎的碎發(fā)掩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里面的神色。</p>
他輕聲道:“長樂,別怕,我是你的裴郎�!�</p>
他攥住我的腳腕,用的力氣溫柔卻又不容我拒絕。</p>
溫?zé)岬闹父馆p揉我的小腿。</p>
“疼嗎?”</p>
我的心中突然涌出酸澀。</p>
我從小就這樣。</p>
受了委屈,要是沒人安慰我還好,可是一被溫柔對(duì)待,豎起的心墻就會(huì)立刻潰不成軍。</p>
我委屈地攥緊衣角。</p>
聲音里隱隱帶了哭腔。</p>
“裴郎,父皇母后還是不能來看我嗎?”</p>
裴郎手上的動(dòng)作一頓,沒有抬頭。</p>
我又問。</p>
“蓬萊仙島真的有那么遠(yuǎn)、那么遠(yuǎn),讓父皇母后連一眼都不能來看看我嗎?”</p>
裴郎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暗啞。</p>
“長樂,對(duì)不起�!�</p>
我再也忍不住,抱住被子痛哭了起來。</p>
裴郎靠近我,伸出的手懸停在我的頭發(fā)上方。</p>
他的喉結(jié)滾動(dòng),眼尾紅得像是沁了血。</p>
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抱住我哄我,只是一味用澀啞的嗓音不斷地重復(fù)著:</p>
“對(duì)不住,對(duì)不住�!�</p>
我哭得喘不過氣,只能無力地抱住他的手,苦苦哀求:</p>
“裴郎,以后我們一起去蓬萊仙島找父皇母后,好不好?”</p>
裴郎笑了。</p>
笑的宛如初雪融化,那般好看。</p>
“好�!�</p>
他點(diǎn)頭,一字一頓,字字如諾。</p>
“我們一起去那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