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送走了老巫婆。</p>

    張父張母這才回了院子，看見張覺民，張父微微嘆息了一聲，沒多說什么。</p>

    對他而言，這全部積蓄換來兒子的平安，沒什么不好的。</p>

    只要兒子還在，那就萬事大吉。</p>

    張母則不一樣，拉著拉著張覺民進(jìn)了屋子，將之前從老巫婆那里弄來的符紙和香灰放在了一旁。</p>

    隨即去取了一碗清水回來。</p>

    看見這陣勢，張覺民哪里還不明白。</p>

    這東西自己真的要喝？</p>

    草木灰加水？這喝下去，不死也得鬧肚子啊。</p>

    可是自己找什么理由拒絕呢？</p>

    給他們科普？</p>

    想多了，他們只會(huì)以為你又被邪祟上身了。</p>

    只是看著母親正在調(diào)配這黑黢黢，還帶著有些粘稠的糊糊，張覺民直覺胃中一陣翻涌。</p>

    思考著怎么躲過去。</p>

    眼光一瞟，便看見一旁，好奇的小丫頭，以為母親是在做什么好吃的，踮起腳尖張望著。</p>

    張覺民靈機(jī)一動(dòng)，將小丫頭給拉了過來，在其耳邊低語了起來。</p>

    “大哥也怕喝藥��？”小丫頭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p>

    這是喝藥？</p>

    這他媽是要我命。</p>

    “你要是答應(yīng)，等走商來了，我給你買一根糖葫蘆？”張覺民引誘道。</p>

    “大哥有錢嗎？”小丫頭顯然不是這么好騙的。</p>

    要知道他們這種窮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零花錢。</p>

    “那是自然�！睆堄X民自信的笑了起來。</p>

    小丫頭似乎是相信了，思考著要不要聽大哥的。</p>

    片刻功夫，張母便已經(jīng)將那碗黑乎乎的東西調(diào)配好了，似乎沒覺得有什么不合適的，直接端到了張覺民的面前。</p>

    “小彘啊，來，喝了這個(gè)，你的病就好了�！�</p>

    小彘，張覺民小名。</p>

    這邊的習(xí)俗罷了，小孩子，為了好生養(yǎng)，基本上都會(huì)起一個(gè)貧賤的小名。</p>

    像什么二狗，羊仔之類的。</p>

    張覺民帶著一絲苦笑，也知道母親的一番苦心，而且這藥還是花了家里全部積蓄換回來的。</p>

    所以，要想要糊弄過去，必須把母親支開才行。</p>

    這個(gè)任務(wù)便落在了小丫頭的身上。</p>

    張覺民看了看碗中的黑糊糊，眼神趕緊給小丫頭示意。</p>

    小丫頭瞬間明白了過來，隨即直接捂著肚子，嗷嗷的叫了起來。</p>

    “阿娘，阿娘，我要窩屎，快憋不住了啊。”</p>

    一聽小女要上廁所，張母直接瞪著對方一眼。</p>

    “就你事多�！辈贿^嘴上這么說，身體卻朝小丫頭走了過去，拉著小丫頭便要往外而去。</p>

    然而沒走幾步，似乎想到了什么？</p>

    回頭叮囑著張覺民。</p>

    “小彘，你可別偷摸把藥給我倒了。”說著給了個(gè)警告的嚴(yán)厲眼神，這才拉著小丫頭出了房屋。</p>

    這邊的農(nóng)村廁所，是人畜共用的。</p>

    有些富裕點(diǎn)的人家會(huì)養(yǎng)一些豬或者其他家禽，糞便統(tǒng)一集中到一個(gè)坑中，可用于給農(nóng)作物施肥，坑上大了兩塊木板，就是廁所。</p>

    小丫頭才五歲，讓她一個(gè)人去上廁所，自然是不安全的。</p>

    所以這便是張覺民支開母親的辦法。</p>

    看見母親走后。</p>

    張覺民掃了一眼門口那邊。</p>

    張父在修理他的農(nóng)具，旁邊還有一副水桶。</p>

    這些天來，一直沒下雨，地里的莊稼都奄奄一息的，所以他打算吃過午飯后，去挑水。</p>

    見父親并沒有注意這邊，張覺民這才行動(dòng)了起來。</p>

    這東西要處理掉，倒不是很難。</p>

    難的是不被發(fā)現(xiàn)。</p>

    左看右看，他最后找到了一個(gè)合適的地方，家里廚房灶臺(tái)的下面。</p>

    這里本就是堆積草木灰的地方，而且基本上滿了才會(huì)清理。</p>

    他這個(gè)也算草木灰，干了之后，誰會(huì)知道。</p>

    為了保險(xiǎn)，他還將草木灰給弄了一些給覆蓋上去，保證不會(huì)被發(fā)現(xiàn)。</p>

    當(dāng)然這些還不夠。</p>

    做戲做全。</p>

    看著碗中還剩的一些黑糊糊，張覺民心中一狠，直接抓起一些抹在了嘴邊，另外還涂抹了一些在牙齒上。</p>

    不然待會(huì)兒母親一來，你說喝了，一張嘴，嘴里比臉都干凈，誰信？</p>

    至于說味道。</p>

    一言難盡。</p>

    果然，剛做完這一切，母親便拉著小丫頭回來了。</p>

    看著張覺民滿嘴黝黑，嘴邊還殘留著黑色的殘?jiān)�，她自然沒有懷疑，隨即趕緊給他取來了一碗干凈的水。</p>

    嘴里的味道實(shí)在是難受，接過水后，他二話沒說，趕緊漱口，剛打算吐掉，可卻立刻被張母制止住了。</p>

    畢竟這可是家里全部積蓄換來的“藥”，豈可浪費(fèi)。</p>

    所以在張母那嚴(yán)厲的眼神下。</p>

    張覺民忍著惡心，心一橫，全部吞了下去。</p>

    頓時(shí)感覺胃中一股火燒一般，泛著惡心。</p>

    張母見此，這才放心下來。</p>

    隨即招呼起大家吃東西。</p>

    張家的情況，他自然清楚。</p>

    看著桌上的幾塊粗餅，以及沒什么油水的野菜，他什么也沒說，只不過心中暗暗發(fā)誓，他一定要帶著家人過上好日子。</p>

    張母吃著東西，掃了一眼一旁的張父。</p>

    對于他們這種村里人，才沒有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道理，吃飯時(shí)間，家人聚在一起，剛好可以討論一些事情。</p>

    “孩他爹，小彘那私塾的老師回鄉(xiāng)了，私塾也關(guān)了，這可如何是好？”</p>

    私塾？</p>

    吃著餅的張覺民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這前任還在讀書啊。</p>

    只是前任成績，確實(shí)一言難盡。</p>

    張父用餅粘了點(diǎn)醬，啃了一口，抬頭看向了張覺民。</p>

    “你還想讀書嗎？”</p>

    那眼神似是詢問，但是好像還帶著一絲無奈。</p>

    哪個(gè)寒門不想出一個(gè)貴子。</p>

    讀書？</p>

    面對老爹的詢問，張覺民也一時(shí)間沒反應(yīng)過來。</p>

    讀書考科舉？</p>

    明朝都沒多少年了，自己哪有時(shí)間浪費(fèi)在這個(gè)上面。</p>

    而且科舉是那么好考的。</p>

    縱觀歷史，這科舉考上的才多少人，而且自己什么水平，他心知肚明，和那些天才比起來。</p>

    即便是自己多了九年義務(wù)教育，依舊沒戲。</p>

    “我看還是不讀了吧！”</p>

    張覺民試探性的回了一句。</p>

    畢竟現(xiàn)在還去讀書，家里連束脩都交不起。</p>

    張父微微嘆了一口氣，家里的情況沒辦法再供兒子上學(xué)了，只是也有些暗罵自己的無能。</p>

    張母在一旁聽見兒子的話，把眼神落在了丈夫的身上。</p>

    “不讀就不讀了吧，家里也確實(shí)沒辦法。”張母算是安慰了一下丈夫。</p>

    隨即便又說道：“這樣，我抽空帶著小彘還有靈兒回一趟娘家，父親在延安府那邊走鏢，看能不能給小彘謀個(gè)差事�！�</p>

    這話看似是詢問張父，其實(shí)事情已經(jīng)定下了。</p>

    畢竟兒子的以后的未來，還要去求老丈人，張父也沒這個(gè)臉，沉默算是同意了。</p>

    張覺民看著情況，似乎將自己的出路的定了，心中有些著急起來。</p>

    不是，你們問過我的意見嗎？我還沒計(jì)劃好呢？</p>

    沉默的老爹，強(qiáng)勢的媽，貪吃的小妹，無語的他。</p>

    一切的根源還是沒錢啊。</p>

    對了，錢。</p>

    吃過東西，張覺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老巫婆的賬還沒算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