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與此同時。</p>
銀灰色的科尼賽克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馳。</p>
山風從半開的車窗呼嘯而入，肆意吹拂著季晏辭的頭發(fā)。</p>
車停在山頂。</p>
極目遠眺，窗外景色壯麗。</p>
季晏辭無心欣賞，他深吸一口氣，凌厲的目光落在放在副駕駛座上的那團被捏得褶皺不堪的離婚協(xié)議書上。</p>
越看越礙眼。</p>
他沉著臉將其撕成兩半。</p>
離婚？</p>
不可能。</p>
憑本事結的婚，憑什么要離婚？</p>
回想起寧穗用篤定的語氣說出“沒有感情”這句話，季晏辭心情煩悶，偏又難以反駁。</p>
他們結婚的確只是一場意外。</p>
甚至可以說是季晏辭強迫了寧穗。</p>
兩年前，寧老爺子的壽宴上，寧穗的母親文淑芬，親手給女兒下藥，企圖將她送到京市一位高官的床上。</p>
寧穗咬破自己的虎口，用疼痛讓自己清醒，拼死反抗，在被拖入房間之前，成功逃脫。</p>
逃跑途中，寧穗恰巧撞到了季晏辭。</p>
其實不是巧合。</p>
季晏辭就是去找寧穗的。</p>
寧穗中了藥，面色潮紅，身體酥軟，整個人的狀態(tài)如同一朵待人采擷的嬌花。</p>
她求他救命。</p>
當時的情況，季晏辭應該立刻送寧穗去醫(yī)院。</p>
可他沒有。</p>
他把人救到了床上。</p>
季晏辭至今都忘不了，當寧穗被帶進房間時，她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茫然，最后妥協(xié)。</p>
她眼中的光亮一點一點黯淡下去。</p>
她以為的得救，不過是踏入另一個深淵。</p>
原本季晏辭打算事后和寧穗好好聊聊。</p>
可當天夜里，寧穗腹痛到全身冒冷汗，被緊急送進了醫(yī)院，最后確診黃體破裂，她在醫(yī)院住了一周，季晏辭在病床前跟她說起了結婚的事。</p>
寧穗答應了。</p>
她沒有開心，沒有難過，特別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p>
確實是趁人之危了。</p>
事實證明，強求來的感情注定不會有好結果。</p>
兩年婚姻終究還是走到了懸崖口。</p>
季晏辭靠在車座上，雙手緊握住方向盤，食指不受控制地快速敲擊，發(fā)出“噠噠噠”的急促聲響。</p>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p>
來電的是季晏辭的發(fā)小周行禹。</p>
鈴聲沖散了焦躁的情緒。</p>
季晏辭接起電話：“有事？”</p>
“老季。”周行禹的聲音里含著笑意，“是這樣，老秦他老婆跟他鬧離婚，他心情不好，約兄弟們出來喝酒，今天到的人還挺齊，你要不要過來湊個熱鬧？”</p>
他們這群在大院里長大的兄弟，季家是最早投身商海的，憑借搶占市場先機，如今混得風生水起，已然成為京圈中舉足輕重的存在。</p>
季晏辭作為長子，能力出眾，眼光獨到，他從大學開始創(chuàng)業(yè)，憑借著敏銳的商業(yè)嗅覺，迅速在市場上站穩(wěn)腳跟。</p>
隨著事業(yè)發(fā)展不斷壯大，季晏辭在商界的聲譽也越來越高，他果斷選擇挑起家族產(chǎn)業(yè)的大梁，如今掌管著多家企業(yè)，涉及多個領域，涵蓋金融、科技、地產(chǎn)等，成為了京圈中當之無愧的太子爺。</p>
至于大院里的其他兄弟，發(fā)展參差不齊，有的從商，有的從政，還有些家道中落。</p>
大家早已不是一個圈子的人了。</p>
季晏辭成年之后就很少參加大院兄弟的聚會。</p>
只不過，來不來是一碼事，問不問則是另一碼事。</p>
出于禮貌，每次聚會，周行禹都會例行喊一聲季晏辭。</p>
其實也沒指望他會來。</p>
出乎意料的是，季晏辭在短暫沉默后，緩緩開口：“地址發(fā)我�！�</p>
周行禹愣了一下，忙不迭應道：“行，我發(fā)你定位！”</p>
聚會地址定在一家私密性極佳的私人會所。</p>
季晏辭到的時候，其他兄弟都已經(jīng)等候多時。</p>
周行禹親自出來迎接：“老季，可算把你盼來了，好久不見啊！”</p>
隨著周行禹的招呼，包間內的兄弟們紛紛起身，圍攏過來，臉上無一不掛著熟稔的笑容。</p>
那笑容里，有往昔大院歲月積攢下的情誼，也混雜著對如今季晏辭身份地位的尊崇。</p>
季晏辭微微頷首：“別拘束，你們聊你們的，我過來湊個熱鬧�！�</p>
寒暄過后，周行禹陪季晏辭喝酒，其他兄弟重新把目光投向今天聚會的主角秦越。</p>
季晏辭到之前，秦越已經(jīng)幾杯酒下肚，酒精上頭，他滿臉通紅，情緒高漲：“我，堂堂秦家大少，就因為讓秘書坐了一下副駕駛，我老婆要跟我離婚，我媽要逼我跟老婆道歉，我爸也要罵我不懂分寸！”</p>
他越說越激動，借著酒勁，他猛地一拍桌子，整個人從座位上站起來，扯著嗓子大聲嚷嚷：“你們說我做錯什么了？！副駕駛上是貼了專屬標簽，還是明文規(guī)定了，除了老婆，旁人都不能坐？”</p>
這大嗓門吼得人腦袋發(fā)暈。</p>
周行禹見狀，面露尷尬，趕忙上前阻攔，他伸手拉著秦越，小聲說：“今天老季在，你別發(fā)酒瘋�！�</p>
秦越像是沒聽清周行禹的話，他緩緩轉動脖頸，眼神看向季晏辭，舌頭打著卷問：“老季，你也結婚了，你會讓除老婆之外的人坐你的副駕駛嗎？”</p>
說句實話。</p>
寧穗從來沒有坐過季晏辭的副駕駛。</p>
他們平時都是各自開車。</p>
但他的副駕駛，確實有其他人坐過。</p>
季晏辭正思考要如何回答，周行禹一個箭步，側身擋在季晏辭面前，說道：“我來回答你。”</p>
周行禹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字字清晰地說道：“已婚男人就要有已婚男人的覺悟，副駕駛就是老婆的專座，其他人都滾后座去，別搞什么暈車那一套，暈車就給他打專車！”</p>
“我告訴你，婚姻是一門學問，別不把小事當回事�！�</p>
旁邊有人附和：“我贊成老周，我老婆也老說副駕駛是老婆專座之類的話，女人嘛，天性比男人敏感，這點小事，依著她就是了�！�</p>
見一個兩個都不幫自己說話，秦越怒氣更甚，他吼道：“她現(xiàn)在要為了這點小事跟我鬧離婚！還要我道歉，要我把秘書開除！開什么玩笑！我結個婚，難道連自己做決定的權力都沒有了嗎？！”</p>
見他發(fā)怒，又有人安撫：“鬧離婚確實過分了，夫妻之間，誰還沒點矛盾了�！�</p>
“就是就是，要我說，你就讓她鬧，千萬別道歉，你要是跟她道歉，以后她就拿捏你了�！�</p>
終于聽到幾句舒心話，秦越冷哼一聲：“我就是死也不會跟她道歉……”</p>
包間內，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聲此起彼伏。</p>
季晏辭沉默旁聽。</p>
他突然在想，婚后的兩年時間里，他是不是也做過許多讓寧穗討厭的事。</p>
只是寧穗性格溫和，沒有當面與他對質。</p>
比如，讓秘書坐副駕駛。</p>
季晏辭還真干過這事兒。</p>
那是去年秋天的事。</p>
那天，公司的一位司機結婚，其他司機都去喝喜酒了，季晏辭臨時有事外出，本來該是秘書開車，可出公司之前，秘書去上了個廁所，結果就把腳給崴了。</p>
當時秘書罵罵咧咧，說前面有人上廁所的時候把水灑在了地上，他就是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水才會崴腳。</p>
后來季晏辭讓秘書去換了雙鞋才允許他坐上副駕駛。</p>
以至于他對這件事的印象特別深刻。</p>
他需要把秘書開除嗎？</p>
事出有因，寧穗通情達理，不像是會介意的人。</p>
不。</p>
婚姻是一門學問。</p>
細節(jié)決定成敗。</p>
正想著，包間門被人推開了。</p>
沈凌枝一襲白裙，身姿曼妙地走了進來，她的長發(fā)如瀑，精致的妝容下，一雙美目顧盼生輝，她揮了揮手，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晚上好，各位，我沒有來晚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