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進來之前,我已將畫卷藏起來,這些圖紙他從未見過。</p>
以前我不忍心讓他見到這些慘狀,卻沒想到他就是慘案的制造者。</p>
我垂眸揮動手中畫筆。</p>
“沒什么,隨便畫點花鳥魚蟲�!�</p>
“婉婉擔(dān)心你燙傷了要來給你送藥,她是真心疼你�!�</p>
不容我拒絕,他將林婉拉進屋內(nèi)。</p>
“你們好好聊聊,我去讓傭人再做些點心�!�</p>
我攥緊畫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p>
明明他比誰都清楚林婉是害死我父母的罪魁禍?zhǔn)�,可他卻還想讓我們之間親近,是為了有一天我忽然恢復(fù)記憶,念著這份情嗎。</p>
可林婉卻并沒有如他所愿。</p>
她抱著胳膊,一臉挑釁地望著我。</p>
“景深哥哥說你忘記了過去的事,可我怎么一點都不信呢。”</p>
“我看見你在病房外偷聽了,其實你不必大費周章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我呀�!�</p>
“本來你母親可以不用死�!�</p>
“可她弄臟我的裙子,她跪下磕頭求饒的哭聲讓我更心煩,就將她扔進礦洞,誰知道突然塌方了�!�</p>
“你說這怨誰,只能怪她命賤咯。”</p>
她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著指甲,仿佛在說著一件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p>
見我臉上幾無血色,她嘴角勾起笑,像是找到了我的痛處,臉上不加掩飾的痛快。</p>
“對了,礦洞被堵住時,那些人在下面叫得很凄慘,不停地挖巖壁就像狗刨似的,只可惜你父母指甲都挖斷了,也沒能逃出來�!�</p>
心臟好似被她死死攥緊,又狠狠擰了一把,痛不欲生。</p>
我雙眼猩紅,怒不可遏揚起手扇了她一巴掌。</p>
與林婉尖叫聲同時響起的,是傅景深手中碗碟跌落在地的碎裂聲。</p>
他急匆匆跑過來,碾碎一地糕點。</p>
“顧清清你發(fā)什么瘋!林婉心疼你特意送燙傷膏,你竟然動手打她�!�</p>
傅景深猛地一把推開我。</p>
后腰重重撞到書桌角,小腹一陣劇烈絞痛,我疼得咬破嘴唇。</p>
“你給我好好反省,要是我?guī)裢袢メt(yī)院查出什么好歹,回來再找你算賬!”</p>
他抱起毫發(fā)無傷的林婉匆匆離開。</p>
絲毫沒有察覺到我雙腿之間緩緩流出的猩紅鮮血。</p>
我摸著小腹,扯了扯嘴角。</p>
保不住也好,本來他就不應(yīng)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p>
一切,也到了該結(jié)束的時候了。</p>
做完流產(chǎn)手術(shù)兩天后,傅景深才發(fā)來消息。</p>
“幸好婉婉沒什么大礙,你馬上就要當(dāng)媽媽了,總這么無理取鬧以后怎么教育我們的孩子呢?”</p>
“等我陪婉婉散心回來,你必須向她道歉,否則我絕不原諒你�!�</p>
真荒唐。</p>
妄想讓我向虐殺至親之人道歉。</p>
傅景深,你所謂的年少真心就是欺辱我到如此地步。</p>
我冷笑一聲,繼續(xù)和對面的展館人員商討畫展事宜,同時聯(lián)系各路媒體。</p>
翌日清晨。</p>
我?guī)е殉尚∩降漠嬀恚氉圆贾昧私倜组L的畫廊。</p>
開展前一刻,我收到林婉發(fā)來的信息。</p>
“前幾天碰了臟東西,很是晦氣,景深哥哥陪我來寺廟拜拜�!�</p>
照片里的寺廟,是傅景深在礦難原址建成。</p>
那是我兒時的伙伴,我的叔叔嬸嬸,我的父母累累白骨堆成的尸山。</p>
傅景深和林婉站在山頂擁吻。</p>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一絲愧疚。</p>
摁滅屏幕,我扯落身后百米長的猩紅帷幕。</p>
展館內(nèi)數(shù)萬人的嘈雜鼎沸之聲在看清畫卷內(nèi)容那一刻,瞬間一片死寂。</p>
與此同時,下屬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地跪在傅景深面前。</p>
“遭了傅總,夫人她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年礦難真相,還將一百一十名遇難者的畫像公之于眾掀起軒然大波,國內(nèi)外媒體都在爭相報道,我們該如何應(yīng)對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