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疑點</p>
周建民是周依雪的父親,也是「華威小區(qū)謀殺案」的嫌疑人。 「華威小區(qū)謀殺案」從立案到嫌疑人歸案,僅僅只過去兩天,即便在顧斌這樣擅長和時間賽跑的刑警的職業(yè)生涯里,也是相當不可思議的。 死者名叫耿峰,男,32歲,在道豐銀行當臨時保安,外地人,在平城沒有任何親屬,名下沒有任何固定資產(chǎn)。尸體在華威小區(qū)3號樓5單元502被發(fā)現(xiàn)的,報案的是502的業(yè)主,起因是502漏水被樓下住戶投訴,因為聯(lián)系不到租戶,業(yè)主無奈找了人來開鎖,誰知道開門進去卻發(fā)現(xiàn)慘死家中的耿峰。經(jīng)法醫(yī)堅定,耿峰死于兩天前,是被尼龍繩勒于頸部窒息而亡,除此之外,耿峰身上有多處傷痕,死前被人重力毆打過。案發(fā)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指紋,唯一發(fā)現(xiàn)的有用信息就是被攢成一團扔進沙發(fā)縫的一張外賣單子,結合尸體胃內(nèi)提取物和外賣單上的時間可以判定,耿峰是在9月1日晚十點左右死亡的,除此之外,尸檢沒有得到更多有用信息。 顧斌帶隊火速展開了調(diào)查。調(diào)查顯示,耿峰來到平城不過半年,這期間就換過五六份工作,餐廳打工、市場賣菜、快遞外賣,最短的一份工作只干了三天,人際關系網(wǎng)十分復雜,再加上是外地人,摸排起來十分困難。此外,耿峰所住的華威小區(qū),是上世紀的一個焦化廠大院,名副其實的老破小,所謂的物業(yè)也是掛個虛名而已,根本沒人管理,小區(qū)里的監(jiān)控設備形同虛設,住在這里的人大多是流動租客,誰和誰都不認識,誰也不關心誰,更是增加了調(diào)查的難度。所有人都認為想要破獲這起案件,沒個把月下不來,可沒想到,峰回路轉來得這么快。 在連夜重新排查現(xiàn)場物證時,新人女警單曉悅給顧斌當助手,慌亂間打翻了顧斌桌上沒擰緊瓶蓋的礦泉水,偏偏物證袋也沒有封嚴實,水滲了進去,一張寫著「1837」阿拉伯數(shù)字的便簽紙被打濕,卻意外顯出了背面的字跡,竟然是一張欠條!借款人叫周建民,而債主正是耿峰,周建民欠了耿峰十萬,若是在9月2日之前還不上,那連本帶息,周建民就欠了耿峰二十萬! 顧斌在看到「周建民」三個…</p>
周建民是周依雪的父親,也是「華威小區(qū)謀殺案」的嫌疑人。</p>
「華威小區(qū)謀殺案」從立案到嫌疑人歸案,僅僅只過去兩天,即便在顧斌這樣擅長和時間賽跑的刑警的職業(yè)生涯里,也是相當不可思議的。</p>
死者名叫耿峰,男,32 歲,在道豐銀行當臨時保安,外地人,在平城沒有任何親屬,名下沒有任何固定資產(chǎn)。尸體在華威小區(qū) 3 號樓 5 單元 502 被發(fā)現(xiàn)的,報案的是 502 的業(yè)主,起因是 502 漏水被樓下住戶投訴,因為聯(lián)系不到租戶,業(yè)主無奈找了人來開鎖,誰知道開門進去卻發(fā)現(xiàn)慘死家中的耿峰。經(jīng)法醫(yī)堅定,耿峰死于兩天前,是被尼龍繩勒于頸部窒息而亡,除此之外,耿峰身上有多處傷痕,死前被人重力毆打過。案發(fā)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指紋,唯一發(fā)現(xiàn)的有用信息就是被攢成一團扔進沙發(fā)縫的一張外賣單子,結合尸體胃內(nèi)提取物和外賣單上的時間可以判定,耿峰是在 9 月 1 日晚十點左右死亡的,除此之外,尸檢沒有得到更多有用信息。</p>
顧斌帶隊火速展開了調(diào)查。調(diào)查顯示,耿峰來到平城不過半年,這期間就換過五六份工作,餐廳打工、市場賣菜、快遞外賣,最短的一份工作只干了三天,人際關系網(wǎng)十分復雜,再加上是外地人,摸排起來十分困難。此外,耿峰所住的華威小區(qū),是上世紀的一個焦化廠大院,名副其實的老破小,所謂的物業(yè)也是掛個虛名而已,根本沒人管理,小區(qū)里的監(jiān)控設備形同虛設,住在這里的人大多是流動租客,誰和誰都不認識,誰也不關心誰,更是增加了調(diào)查的難度。所有人都認為想要破獲這起案件,沒個把月下不來,可沒想到,峰回路轉來得這么快。</p>
在連夜重新排查現(xiàn)場物證時,新人女警單曉悅給顧斌當助手,慌亂間打翻了顧斌桌上沒擰緊瓶蓋的礦泉水,偏偏物證袋也沒有封嚴實,水滲了進去,一張寫著「1837」阿拉伯數(shù)字的便簽紙被打濕,卻意外顯出了背面的字跡,竟然是一張欠條!借款人叫周建民,而債主正是耿峰,周建民欠了耿峰十萬,若是在 9 月 2 日之前還不上,那連本帶息,周建民就欠了耿峰二十萬!</p>
顧斌在看到「周建民」三個字的時候,記憶深處的某根弦突然被撥動。建民、建國、建設,這是父輩取名大全中最熱門的選項,只要隨便查一查,就能抓出一大把,不可能那么巧,就和“她”有關。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單曉悅還在等著顧斌的批評,顧斌已經(jīng)急匆匆離開,去驗證心中那個危險的猜測。</p>
平城并不是顧斌的老家,他的老家在寧西,是一個安逸又僻靜的小縣城。當年從警校畢業(yè)后,顧斌有很多選擇,但他最終選擇來到平城。顧斌也說不好為什么他會選擇平城,也許是它離老家足夠遠吧,遠到八年的時間里,他只回去過老家一次。顧斌不是沒有想過會不會某一天,在平城和周依雪相遇,甚至有很多次,他仿佛感覺到了周依雪的氣息,他像一只瀕臨死亡的獵犬,不甘心喪失自己的嗅覺,可又害怕獵物的出現(xiàn),畢竟它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去狩獵了。所幸,八年了,他沒有再見過周依雪。</p>
顧斌調(diào)取了有關「周建民」的信息,在三四十個周建民的資料里,顧斌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半小時之前那種躁動不安的情緒瞬間平靜了下來,又似乎過了好久好久,另一種涌動的情緒如潮水般再度襲來,這個熟悉的周建民,會是殺害耿峰的兇手嗎?</p>
當周依雪在接待室說出“好久不見”這句話時,顧斌曾在心里想,倘若他能更早一點利用職權之便,知道周依雪就在平城,會不會他們的重逢就是另一個樣子?這是懊悔嗎?顧斌搞不清楚,有關和周依雪的曾經(jīng),似乎一直和“懊悔”脫不開干系,快樂時懊悔,生氣時懊悔,難過時懊悔,失去時還是懊悔……當懊悔這種情緒開始泛濫,對“懊悔”的感知,反而就沒有了。</p>
顧斌找來陳鳴,讓陳鳴去調(diào)查一下周建民和耿峰之間的關系,還有在 9 月 1 日前三天到今天為止周建民的活動信息,陳鳴剛領命離開,又被顧斌叫了回來,顧斌讓陳鳴繼續(xù)排查耿峰的人際網(wǎng),調(diào)查周建民的工作,他自己來。</p>
周建民的身份信息顯示,他現(xiàn)在住在「翠竹苑小區(qū)」。翠竹苑小區(qū)也是一個老社區(qū),一共有五棟樓,這幾棟樓從南到北依次縱向排布,周建民的家,就住在翠竹苑小區(qū)最北邊的五號樓五單元 502,而耿峰出事的「華威小區(qū)」,正好和「翠竹苑小區(qū)」隔著一個小廣場。</p>
這一片社區(qū)幾乎都是老小區(qū),但翠竹苑明顯比華威修繕維護得好很多。從地上斑駁的痕跡能看出,中間這塊空地應該是個籃球場,后來可能是住在這里的年輕人越來越少,老人越來越多,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成了活動中心,后來索性連籃球架也被挪走了,又增加了一些健身器材,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廣場”。廣場是獨屬于翠竹苑的,外圍罩著一圈鐵柵欄,畫了界限,也分了里外,倒是讓翠竹苑比其他小區(qū)多了一重高貴的錯覺。</p>
廣場外是一條單行道馬路,周圍商販林立,人車混雜,各處都鬧哄哄的,華威小區(qū)就在馬路的另一面,臨街是一排二層商鋪,外墻被統(tǒng)一粉刷過,但也能看出來有些年頭了,耿峰所住的「華威小區(qū)」三號樓就在這排商鋪的后面,中間立著一圈銹跡斑斑的鐵柵欄,將小區(qū)和商鋪分隔開,卻隔不開熙熙攘攘的嘈雜聲。</p>
兇案現(xiàn)場如今已經(jīng)清理完畢,顧斌站在 502 狹窄的陽臺上,視線越過樓下的商鋪、馬路旁的樹梢,越過空曠的廣場,正好可以看見對面翠竹苑五號樓五單元 502,那是周建民的家,也是周依雪的家。</p>
此時剛過早上十點,太陽已經(jīng)毒辣辣地懸在空中,耀得人睜不開眼,窗外明晃晃一片,對面樓的玻璃反射著灼目的光,直直刺進顧斌的眼睛里,但顧斌沒有任何躲閃,他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這樣盯著對面。明明也就隔著二三十米,可就是目光所不及之處,人真是無能而弱小,稍微離遠點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如果周依雪此時推開窗戶,也絕不會想到在對面許多扇窗戶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p>
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陽曬得太久,顧斌的額頭上已經(jīng)細細密密地冒著汗珠,可他卻絲毫沒感覺到熱,反倒全身像裹著一層霜。這世界上有太多誤打誤撞、陰差陽錯的事,辦案也不例外,顧斌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很多時候不得不承認,是有一些運氣的成分,而顧斌又極其擅長抓住機會。這一次,顧斌甚至都不用去“抓”,“運氣”就赤條條擺在他面前,只要他現(xiàn)在從這里下樓,穿過馬路、穿過廣場,不到十分鐘,他就可以站在周建民家門口,把周建民帶回警局調(diào)查,也許顧斌的仕途很快又會多一枚勛章,可他卻猶豫了。</p>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對面的 502 仍然是明晃晃的,什么都看不清。他真的可以就這樣過去嗎?以警察的身份?如果開門的不是周建民呢?他要說什么,又要做什么……顧斌的腦子里亂糟糟一片,荒謬又可笑,過去和現(xiàn)在攪拌在一起,理智和情感不斷撕扯,乃至手機鈴聲響了兩遍都沒有察覺。</p>
顧斌僵硬地接起電話,聲音有些沙�。骸拔埂�</p>
“頭兒,徐隊把周建民帶回來了,你快回來吧�!彪娫捘穷^的陳鳴聲音急切。</p>
腦中的嘈雜突然偃旗息鼓,這幾個小時,已經(jīng)是顧斌能偷來的最長時間了,不管想不想往前走,誰都無法留在原地,這一點,顧斌很早就知道了。</p>
顧斌回來的時候,隊里亂成了一團,陳鳴看見顧斌進來,一下就竄了過來。</p>
“頭兒,周建民在里面。”</p>
顧斌淡淡地“嗯”了一聲,慢吞吞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大杯水。</p>
“問,繼續(xù)問,咱們有的是時間!小李,你去核實一下他剛剛說的�!崩闲烊诉沒到,聲音已經(jīng)傳了進來。</p>
老徐看見正咕嘟嘟喝水的顧斌,火氣翻涌,手里的記事本“砰”地砸到桌子上。</p>
“顧斌,顧隊,你回來得正好。我問你,你什么意思?為什么發(fā)現(xiàn)了新證據(jù)不說?讓兄弟們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在外頭瞎忙活,要不是小單告訴我那欠條的事,你還打算瞞著我?瞞著隊里?!”老徐氣憤得唾沫橫飛,黑黝黝的臉上像燒著一圈火。</p>
單曉悅本來在座位上坐著,被老徐突然點名,緊張到滿臉通紅,急急站起來解釋:“顧隊,我不是故意的,弄濕了物證后我是想寫個檢討報告,結果被徐隊看到,我……”</p>
“有什么好解釋的?怎么,你還想和他一起瞞著隊里,我告訴你,這是兇殺案,重大刑事案件,不是他顧斌一人的事!”老徐的炮仗脾氣隊里人都知道。</p>
顧斌臉上并沒有太多情緒,喝完了水又低下頭接下一杯:“我沒想瞞著隊里,只是需要時間查證。”</p>
“查案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顧斌,咱倆搭檔兩年了,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這幫兄弟?是,我承認你顧斌能力強,有頭腦,總是力挽狂瀾、大局在握,每次立了功也不會少了大家的份,合著我們就配錦上添花,給你顧大隊長鼓掌喝彩嗎?!”</p>
站在顧斌旁邊的陳鳴都差點被老徐的聲波震倒,顧斌卻屹然不動,就像套了層棉花,輕飄飄隔開了老徐的重拳。</p>
“現(xiàn)在里邊什么情況?”顧斌發(fā)問。</p>
“情況?現(xiàn)在的情況是你隱瞞了欠條這個關鍵性線索”,老徐拍著桌子十分激動,“耿峰是誰?周建民的債主!耿峰死了,周建民就有重大嫌疑,而且周建民在案發(fā)當天和前一天都去過道豐銀行!”</p>
顧斌總算是有些反應了,他緊握水杯,眉頭微皺。</p>
“8 月 31 和 9 月 1 號?”</p>
老徐冷哼一聲:“如果不是有欠條的線索,耿峰一個銀行保安,每天少說能見到五六十個人,這要排查到猴年馬月去?耽誤一天,哪怕是一小時,犯罪嫌疑人都有可能從我們眼皮子下跑了,搶占了我們能掌握更多證據(jù)的機會,你身為隊長,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老徐慣常喜歡上綱上線,但一番分析也是有理有據(jù),語速連珠炮一樣射向顧斌。</p>
顧斌快速走到電腦前,示意陳鳴:“銀行的監(jiān)控,放給我看看�!�</p>
自己的義正言辭竟然被無視,老徐臉從黑到紅,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紫了,嚷嚷著就要阻止陳鳴:“還看什么看!現(xiàn)在事實已經(jīng)很清楚了,周建民有殺人動機,而且還撒謊!9 月 1 號他明明去了銀行,跟我說在海和鎮(zhèn),這是什么?心虛!”</p>
顧斌眼皮都沒抬,又說了一遍:“放�!�</p>
陳鳴夾在中間有些為難,旁邊的小賈趕緊拉住老徐,出言安撫:“師父,你別著急啊,人都控制住了,不差這幾分鐘。”老徐還想說什么,被小賈硬拉到一邊,小賈壓低聲音道:“師父,你這暴脾氣好歹收斂點啊,這顧隊發(fā)現(xiàn)欠條到現(xiàn)在也就四個小時,你就給人扣上一個隱瞞證據(jù)的大帽子,當然你是為咱弟兄著想,我完全理解,可咱不能落人話柄,還以為咱想搶功呢,都是一個隊的,別傳出去讓外人看了笑話�!�</p>
小賈的一番話讓老徐冷靜了下來,老徐氣哼哼拿起了記事本,指了指單曉悅:“小單,你跟我進去,你記錄”,又沖小賈說:“你去跟周建民的家里人聊一下�!�</p>
顧斌聽到老徐的最后一句話,眸光微動,看著電腦的眼神也有些失焦�!邦^兒,你沒事吧?”陳鳴覺察到了顧斌的異常。</p>
“沒事,繼續(xù)�!�</p>
8 月 31 日的視頻里,能清晰地看到周建民在早上 10 點 38 分走進道豐銀行,他徑直走向耿峰,和耿峰交談了幾句,就走向柜臺咨詢,后來什么都沒辦理就走了,10 分鐘后,他又回來了,又來找耿峰,兩個人攀談了幾句,這一次耿峰先走開,周建民原地站了一會,看起來有些焦慮,看見大堂經(jīng)理走過來,周建民急忙匆匆離開。9 月 1 日下午 1 點 08 分,周建民再次走進銀行,耿峰在另一邊工作,周建民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正好背對著攝像頭,看不到他的表情,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期間耿峰沒有和周建民有任何交流,周建民離開后半個小時,耿峰也不見了。</p>
陳鳴在一旁解釋:“昨天我們查過一遍監(jiān)控,這兩人的狀態(tài)看起來很平常,跟耿峰說過話的不止他一個,那一片老社區(qū)就這家銀行離得近,天天往銀行跑的人也不少,所以就疏忽了。”</p>
陳鳴瞄了眼顧斌的表情,繼續(xù)說:“后來知道了欠條的事,我想起來這個人,又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他就叫周建民,徐隊就把他帶回來了�!�</p>
“銀行怎么說?”</p>
“周建民有一個賬戶,但最近半年內(nèi),都是小額進賬支出,沒有和耿峰關聯(lián)賬戶的往來。耿峰 9 月 1 日從銀行提前下班后,就沒有再回去,后來又去了哪里,還在查。”</p>
顧斌點點頭,眼睛仍然盯著 9 月 1 日的視頻,“停,倒回去。”</p>
“欠錢確實有殺人動機,但也沒那么絕對,可案發(fā)前還頻繁出現(xiàn)在被害人身邊,這就蹊蹺了�!�</p>
陳鳴一邊說著自己的猜想一邊操作著鍵盤,在準備播第四遍時,顧斌突然按下了暫停鍵,雙肩一松往后仰在椅背上說:“錯了�!�</p>
陳鳴沒明白顧斌是什么意思問:“什么錯了?”</p>
顧斌雙手交疊,右手的食指不斷點著自己的手背,半晌終于開口。</p>
“這個人不是周建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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