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許瑾禾是被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和身上的疼痛喚醒的。</p>
“真可憐啊,一個人躺在地上,還發(fā)著高燒......”</p>
“長得那么好看怎么就舔著一個男人不放呢?現(xiàn)在自己在床上半死不活,男人在外面風(fēng)流瀟灑,這是為了什么呀......”</p>
“季總那么優(yōu)秀的男人,被她傍上可不就發(fā)達(dá)了,只能說自作自受�!�</p>
憐憫、喧鬧、嘲諷,平日里不大不小的音量在此刻卻顯得萬分刺耳,扎得許瑾禾面色越發(fā)蒼白。</p>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拿出手機(jī),在上面打出關(guān)鍵詞。</p>
“季修遠(yuǎn),謝知意�!�</p>
下一秒,數(shù)道熱搜彈了出來,從“百億豪門繼承人季總攜女友游艇玩�!钡健袄刹排玻晟儆袨橘F公子和謝家千金深夜現(xiàn)身小吃攤”,無一例外,全都是季修遠(yuǎn)和謝知意的“恩愛事跡”。</p>
評論區(qū)更是熱鬧非凡,全是磕CP的。</p>
“真是郎才女貌!霸道千金和花 花 公 子的愛情故事,誰磕了我不說!”</p>
“太香了太香了!門當(dāng)戶對,勢均力敵的愛情最香了!”</p>
也有少數(shù)提到許瑾禾的,卻是清一色的指責(zé)。</p>
“許瑾禾這幾天總算消停了,她舔了季總五年也該放棄了吧?瘌蛤蟆想吃天鵝肉呀�!�</p>
“樓上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據(jù)說許瑾禾看見謝小姐和季總行為親昵之后受不了,飆車出車禍了,現(xiàn)在估計在哪個醫(yī)院里哭呢。”</p>
“活該啊,自己想不開去打擾人家謝小姐和季總感情,老天爺都嫌棄了。”</p>
......</p>
看來從出事到現(xiàn)在,季修遠(yuǎn)不僅沒來看過她一次,反而和謝知意玩得不亦樂乎。</p>
甚至,還把車禍的事情都推到了她身上。</p>
攥著手機(jī)的手機(jī)捏的幾乎泛白,許瑾禾看著照片上季修遠(yuǎn)的臉,手指微顫,又劃開相冊,用指尖輕輕描繪著男人的面龐。</p>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低不可聞,“他終究不是你......”</p>
季修遠(yuǎn)趕來時,看到的就是許瑾禾滿臉懷念的神色,看上去也沒缺胳膊少腿。他不經(jīng)意間松了口氣,隨后又嗤笑一聲,“我看你現(xiàn)在不就是好好,果然是裝的�!�</p>
鬼知道護(hù)士通知他許瑾禾幾天沒醒的時候,他竟然有一點擔(dān)心,得知她醒來神使鬼差地就趕了過來。</p>
現(xiàn)在看看,不是好好的嗎!</p>
許瑾禾指尖一頓,下意識把照片劃了過去,剛才看過的新聞重新頂替上來。</p>
“瑾禾,你應(yīng)該沒事吧?”謝知意從季修遠(yuǎn)身后探出頭,體貼地走到床前,看著她蹙眉,“對不起......都怪我讓阿遠(yuǎn)抱我,不然你也不會一個人昏倒�!�</p>
她邊說邊抬手給許瑾禾掖了下被子,彎腰間,脖頸處有什么一閃而過。</p>
許瑾禾眼神一凜。</p>
“你管她做什么?誰讓她天天謊話連篇,說不定昏迷也是她故意設(shè)計想要博取同情心呢,我看知意你還是太善良了......”</p>
季修遠(yuǎn)瞧著許瑾禾,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她跟前,“我看她好得很,一醒來就玩手機(jī)......”</p>
他眼神一瞥,正好瞥到了她手機(jī)上的內(nèi)容——是記者對他的報道。</p>
心中像被貓抓了一下,有些癢,季修遠(yuǎn)昂起頭,唇角微勾,顯得有些得意。</p>
果然,一醒來就開始看他,她果然愛他愛得不行。</p>
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大發(fā)善心安撫一下許瑾禾,就看到對方瘋了一樣,猛地伸出手抓住謝知意的衣領(lǐng),聲音沙啞。</p>
“誰讓你碰我東西的!”</p>
“你發(fā)什么瘋?”季修遠(yuǎn)皺起眉頭,下意識把她的手掰開,“知意好心來看你,你還動手打人?”</p>
聲音幾乎不穩(wěn),許瑾禾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呼吸,看都不看一眼季修遠(yuǎn),只是死死盯著謝知意,伸手就要抓下她脖子上的項鏈,“還給我!”</p>
她脖子上戴的,分明是那個人留給她最后的東西!</p>
“誰允許你們動我的東西!”</p>
那條項鏈,她一直用絲綢裹著好好保存在檀木盒子里,平日里也只敢偶爾拿出來看看。</p>
可現(xiàn)在,卻明晃晃掛在謝知意脖子上!</p>
季修遠(yuǎn)的動作突然凝固。</p>
“瑾禾你別生氣,”謝知意輕咬著唇,滿是無措,生怕動作慢了似的,她拼命扯下項鏈。</p>
項鏈已經(jīng)歲月久遠(yuǎn),被女人這么一扯鏈條直接斷裂,心形吊墜在破碎的鏈條中更加破敗不堪。</p>
似乎是力氣過大,女人潔白的鎖骨上也顯出一道紅痕。</p>
季修遠(yuǎn)的眉頭又皺了起來。</p>
許瑾禾看到她扯下項鏈后,整個人就像被定住一樣,抖著手奪過項鏈,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擠出,“給我滾!”</p>
“我就是看到這個比較好看,所以想試試,不管阿遠(yuǎn)的事......”</p>
謝知意猶覺不夠似的,紅唇一張一合,繼續(xù)“解釋”著,看上去我見猶憐。許瑾禾忍無可忍,抬起還未康復(fù)的左手一巴掌扇了過去。</p>
“滾!”</p>
“許瑾禾!”一直在旁邊不語的季修遠(yuǎn)緊緊抓住她的手,眉頭緊鎖,聲音透著不悅“項鏈?zhǔn)俏曳鰜淼�,知意看好看想要試試,你平時又不戴,我就給她戴著了�!�</p>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知意不是都解釋道歉了嗎?你還想怎么樣!”</p>
手臂被一陣大力禁錮,許瑾禾疼得下意識蹙眉,此刻聽到這話更是冷笑一聲,“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你們吧?擅自把我珍視的東西拿出來招搖,甚至損壞后反過來道德綁架我。”</p>
“你們想怎么樣?”</p>
另一只手把項鏈放到緊貼胸口的口袋里,她抬眸看向季修遠(yuǎn),剛想繼續(xù)說,目光在看向?qū)Ψ接兄p微疤痕的顴骨處頓了下。</p>
季修遠(yuǎn)敏銳地感受到她的怔忡,想起臉上的疤痕,心中的氣不免消了幾分。</p>
她果然還是最在乎她,連他臉上劃了道口子都呆住了,肯定心疼壞了。</p>
許瑾禾確實頓住了,卻不是心疼。</p>
她眸光沉沉地看著那原本該有顆痣的地方此刻被一道疤痕取代,心臟猛然一落。</p>
不像了。</p>
不像他了。</p>
身體突然更加疲憊,許瑾禾的聲音都低落下來。</p>
她靜靜感受著胸口處的項鏈,終于問出了一直以來疑惑的問題。</p>
“季修遠(yuǎn),沒有腦子,你的眼睛也是擺設(shè)嗎?”</p>
剛剛謝知意那一連串做戲似的動作,也只有他意識不到對方的挑釁之意。</p>
“不就是條項鏈嗎?”季修遠(yuǎn)本來還有些心虛,此刻聽到她咄咄逼人的話,語氣煩悶幾分,“我賠你一條就是了�!�</p>
“你到底什么時候能像知意那么懂事善良點?”</p>
許瑾禾眼中閃過一絲譏笑。</p>
懂事善良?</p>
如果他知道謝知意對她做的那些事情就不會這么說了。</p>
看著謝知意那一如既往楚楚可憐的虛偽模樣,和季修遠(yuǎn)毫無理由的偏袒,她終于徹底認(rèn)清。</p>
這世界上沒有兩片葉子能擁有完全一致的脈絡(luò),也沒有兩朵云彩擁有完全相同的形狀。</p>
也再也不會有像那個人一樣的人了。</p>
“季修遠(yuǎn),分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