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公主府僅三年,顧宴辭便被那位清冷長公主下了九百九十九次藥。</p>
又一次瘋狂后,他小心翼翼地避開身旁熟睡的女人,帶著一身痕跡下了床塌,小聲學了幾聲鳥叫。</p>
很快,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窗前。</p>
“想好了?”孟喬的聲音比夜色還涼。</p>
他攏緊單薄的寢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想好了,我的愿望是,離開長公主府�!�</p>
孟喬聲音很淡:“你賣身契在公主府,想出去絕非易事,除非……假死,改頭換面。”</p>
“好�!鳖櫻甾o點頭。假死也好,改頭換面也罷,總歸只要能離開這公主府,怎樣都好。</p>
“半月后,我來接應你�!焙谟罢f完便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p>
顧宴辭望著天邊那彎殘月,長舒一口氣。</p>
終于……要結束了。</p>
他本就不該是這公主府之人,進來也只是一個意外。</p>
三年前,他還是侍郎府最不受寵的庶子。</p>
他的嫡兄顧長生是侍郎府引以為傲的明珠,與當時還是三公主的宋相歡兩情相悅。</p>
偏偏顧父認為四公主更有勢力,與她一母同胞的二皇子更有潛力登上皇位,強行拆散鴛鴦,逼顧長生尚了四公主的駙馬。</p>
誰曾想最后登基的竟是宋相歡的胞弟四皇子。</p>
鎮(zhèn)國公主震怒當初侍郎府的輕視,以及對三公主的羞辱,侍郎被貶。</p>
為了平息圣怒,父親把他這個不受寵的庶子送進公主府為奴,任由她折磨。</p>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宋相歡時的場景。</p>
高貴冷艷的長公主一襲紅衣,眼神陰鷙地盯著跪在地上的顧宴辭:“顧家的兒子?”</p>
宋相歡果真把所有的恨都發(fā)泄在他身上。</p>
鞭刑、罰跪、寒冬里跪碎瓷片……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p>
直到那夜,她醉酒,錯把他當成顧長生,給他下了重藥。</p>
這一錯,就是三年。</p>
他夜夜被下毒,實在承受不住,本想著熬到三年賣身契結束,可今日去領出宮牌時,卻被攔下了。</p>
“公主殿下有令,不放。”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刺得他耳膜生疼。</p>
那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這輩子,或許都逃不出這座金籠了。</p>
好在一年前,他無意中救了一個重傷的黑衣人。</p>
后來才知道,她是殺手榜第一的孟喬。</p>
“我欠你一條命,許你一個愿望�!彼f。</p>
如今,他的愿望只有一個……</p>
離開這里!</p>
他轉身,卻在回殿的剎那,對上了一雙幽深冰冷的眼睛。</p>
宋相歡不知何時醒了,站在廊下,眸色沉沉:“方才,去哪兒了?”</p>
“奴才有些渴,去喝了口水�!彼麖娮枣�(zhèn)定地撒謊。</p>
宋相歡的眼神陡然轉冷:“滾回來。”</p>
他順從地回到床上,卻被她一把扣住脖頸:“記住,沒有本公主的允許,不許離開半步�!�</p>
“是�!�</p>
她滿意地松開手,將旁邊的酒悉數(shù)灌進他的喉嚨里。</p>
一滴不剩。</p>
翌日清晨,顧宴辭雙腿發(fā)軟幾乎站不穩(wěn)。</p>
宋相歡嗤笑一聲:“真廢物,才幾次就站不住了,坐本公主的轎攆回去�!�</p>
“奴才不敢……”</p>
話音未落,宋相歡便命人將他按到轎攆里。</p>
“公主殿下!這不合規(guī)矩……”他驚慌地要下去。</p>
“閉嘴�!彼渎暣驍�,直接將他拉進轎輦。</p>
轎輦行至馬舍時,宋相歡忽然抬手示意停下。</p>
顧宴辭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穿少年正在為馬梳毛。</p>
這個叫明言的馬奴,眉眼間竟有三分像嫡姐。</p>
“那個馬奴,讓他今晚侍寢�!彼蜗鄽g淡淡道。</p>
公主貼身侍女綠萼立馬會意,派人告知明言。</p>
明言欣喜若狂,高興了一整天,衣服翻來覆去試了個遍,甚至還來來回回沐浴了好幾次,就等著夜幕降臨。</p>
顧宴辭卻并不在意,昨夜宋相歡玩得太狠了,他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身子格外沉重,發(fā)熱得難受。</p>
到了當值時間,綠萼見他久久沒過去,便來找他。</p>
“綠萼,我身子不適,麻煩幫我告假�!彼稍诖采�,無力地開口。</p>
綠萼一直很同情他,連忙應聲:“你好好休息,公主殿下那邊奴婢幫你去說�!�</p>
不一會兒,院子里再次回歸平靜。</p>
顧宴辭燒得渾身滾燙,喝了藥也不見好。</p>
晚上,他意識模糊之際,明言卻赤紅著眼睛跑了回來,狠狠地一拳砸在他身上。</p>
“顧宴辭,你故意的是不是?!好不容易公主殿下看上我,我床都沒上,你就在這里裝發(fā)燒,她瞬間緊張得不行,丟下我,轉頭便要來看你!”</p>
“這些年公主殿下未招駙馬,男寵也唯獨你一個,難不成你還想獨占公主殿下嗎?”</p>
顧宴辭燒得頭暈眼花,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宋相歡怎會來看他?</p>
“我發(fā)燒是真的……”</p>
可明言根本不相信,發(fā)泄似的胡亂捶打著顧宴辭。</p>
“你不過是個小白臉而已,我今天就打爛你這張臉,看你還怎么誘惑公主�!�</p>
顧宴辭本就難受得緊,此刻面對莫須有的指控,更是沒忍住脫口而出:</p>
“我都要離開了,還引誘她做什么?”</p>
“離開?”</p>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渾身血液瞬間凝固。</p>
宋相歡站在門口,眼神陰鷙得可怕:“顧宴辭,你要去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