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下來，我又找了七八家企業(yè)。</p>

    無一例外，全部被謝渡攪黃了。</p>

    我專業(yè)對口的方向是科技公司，而謝家在科技領(lǐng)域，極具影響力。</p>

    他甚至放出話來，哪家公司敢招聘我，下一年的科技峰會，就別想被邀請了。</p>

    此話一出，公司們對我更是避之不及。</p>

    甚至「楊晚舟」這個三個字剛出來，HR 便毫不猶豫地掛掉了我的電話。</p>

    謝渡打來電話，聲音輕慢：</p>

    「錢是不是快用完了？</p>

    「回來跟我認個錯，你還是謝家的太太。」</p>

    我緊緊地握緊手掌，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月牙痕跡，回了他三個字：</p>

    「不可能。」</p>

    結(jié)婚之后，謝渡給我了一張不限額透支的信用卡。</p>

    珠寶、首飾、奢侈品包包，都可以刷這張卡。</p>

    卻帶不走任何現(xiàn)金。</p>

    這段婚姻，這個家庭。</p>

    像是一座純金打造的籠子。</p>

    華美、堅硬、人人艷羨。</p>

    卻又讓我透不過氣來。</p>

    第二天，我站在一家保潔公司的前面。</p>

    「時薪 30，一天工作 10 個小時，工資日結(jié)。保潔地點不定，看客戶安排�！�</p>

    燙著小卷的阿姨將工作服放在我面前，挑剔地將我從頭打量到腳：</p>

    「你這種知識分子，干得來體力活嗎？」</p>

    我接過工服，笑道：「別小瞧我，我很擅長的�！�</p>

    我父母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去世。</p>

    為了活下去，為了有錢繼續(xù)讀書。</p>

    我在鎮(zhèn)上的餐廳當過服務(wù)員，在汽車修理廠洗過車，在服裝店賣過衣服。</p>

    和謝渡在一起后，很多人跟我說過：</p>

    「晚舟，你跟謝渡，不是一個圈子的人。」</p>

    我知道。</p>

    他在非洲游過獵，在南極看過極光。</p>

    凡是他想去的地方，為了迎接他的到來，會掛出對外謝客的牌子。</p>

    而我，在十八歲前，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家那座小縣城。</p>

    這段十多年的婚姻，讓我誤以為我可以和他并肩而行。</p>

    像是每本小說那樣，最后迎來 happy ending。</p>

    但是故事結(jié)束了，生活依在繼續(xù)。</p>

    是柴米油鹽、雞毛蒜皮。</p>

    是階層不同，所帶來的不經(jīng)意的輕慢和話語權(quán)的喪失。</p>

    像是一層薄薄的沙子，隔在我和謝渡中間。</p>

    初時，只是細微的摩擦著皮膚，讓人感覺到些許不適。</p>

    時間長了，這層細小的砂礫便成了最折磨人的東西。</p>

    一寸一寸的磨著肉。</p>

    看不見、數(shù)不清、抹不凈。</p>

    我換上了保潔公司的工作服，看著鏡子里素面朝天、不帶任何首飾的女人。</p>

    她曾經(jīng)化著最精致的妝容，穿著迪奧當季高定禮服，拿著香檳杯，衣香鬢影，言笑晏晏。</p>

    謝太太也好，保潔員也罷。</p>

    人，要先活下去，才能再論尊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