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試鏡選角不在我干涉的范圍內(nèi),我頂多是和導演一起回看一些演員的試鏡鏡頭,從旁邊給一些參考意見。</p>
我沒看到季甜甜的試鏡視頻。</p>
后來聽見劇組場務在一起八卦:</p>
「前幾天,陪季甜甜來試鏡的好像不是她爆出來的男朋友祁柏啊�!�</p>
「我認識,那男的是星熠集團的總裁傅硯池,簽季甜甜的那個老板�!�</p>
「嘖,一般陪演員試鏡的不都是經(jīng)紀人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公司老板陪藝人一起來的……怎么感覺兩人關系不一般?」</p>
「噓——試鏡的時候我在現(xiàn)場,季甜甜連臺詞都說的磕磕巴巴的,李導也挺硬的,直接當面嘲諷一點面子都沒給季甜甜留,當時這個傅總還讓李導給他點面子,李導直接說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季甜甜連試鏡的大門都跨不進來�!�</p>
「當時那個傅總臉色還挺難看的,但最后也只是意味深長地笑笑,我感覺后面應該還會有事。」</p>
……</p>
里面談論的聲音越來越小。</p>
我想了想,給含霜發(fā)了一條信息,問她:「你和傅硯池的退婚進度怎么樣了?」</p>
那邊遲遲沒有回我,我想她大概和她的導師在實驗室里忙。</p>
按滅手機,我想顧含霜真的不能再拖了。</p>
我實在不明白她的堅持,當年我也挺喜歡祁柏的,可他為了季甜甜在我面前強出頭的時候,我就立馬對他下了頭。</p>
所以我不明白一個心里裝著別人的人,有什么好喜歡的,顧含霜還忍了這么多年。</p>
這個念頭剛起沒幾天,我就見到了祁柏。</p>
這應該是我當年和他鬧掰后的第一次見面。</p>
他作為投資方坐在主位上,我看見他時有些驚訝,他卻對我微笑,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當著導演的面不避嫌的對我頷首,笑著說:「聽晚,好久不見�!�</p>
周圍的人都窺探八卦的朝我望過來,我收回一瞬間的驚訝,然后笑了笑,落落大方的回:「好久不見�!�</p>
等我坐下后,他才偏頭對周圍好奇的人解釋:「這是和我同一個大院長大的鄰家妹妹,小時候我們經(jīng)常在一起玩�!�</p>
他說著好像懷念似的嘆一口氣,繼續(xù)說:「后來她出國留學,連一個電話都沒有,要不是今晚這場投資聚會,我恐怕見她一面都難�!�</p>
他語氣像是開玩笑一樣,周圍的人也都善意的笑出來。</p>
只有我坐在座位上微笑不語,客客氣氣,偶爾順著他的話鋒回憶一下往事。</p>
后來聚餐結束,我在停車場碰見的祁柏。</p>
本應該離開的他斜靠在我停車旁邊的梁柱上,手里拿著一支煙,只是在指尖看著,并不吸。</p>
聽見腳步聲,他偏頭朝我這里望了一下,頓了頓,然后才笑起來:「聽晚,你還在生我的氣?」</p>
我是真想嘆氣了。</p>
當年我和祁柏還有季甜甜之間其實也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p>
校慶那晚我在后臺撞見祁柏和季甜甜之后確實震驚了很久,后來我就額外注意季甜甜,發(fā)現(xiàn)很多被我忽略的事情。</p>
比如她在祁柏經(jīng)常逃課去的那家冰室兼職,比如祁柏和她其實比我想象中的要熟,比如他會在季甜甜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時貌似無意的在她桌上放一杯奶茶,比如后來排座位時他主動坐到了季甜甜的身邊——從小學到初中到季甜甜出現(xiàn)前,他永遠都是坐我身后。</p>
那時候他還經(jīng)常跟我開玩笑:「說好了一直罩著你,當然要寸步不離�!�</p>
等他和季甜甜成為同桌后,含霜才察覺到不對,她問我:「聽晚,你和祁柏怎么了?」</p>
我當時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課本,心里不是不難過失落,但我怎么說呢,我和祁柏之前那些似有若無的朦朧曖昧的情意并沒有人戳破過,說到底不過是少年人的悸動和長輩們偶然的打趣,事實上,我和他什么關系都沒有,所以他喜歡誰,要和誰坐一起,是他的自由。</p>
我沒有生氣質問的立場,這樣明顯的情況下,我也不會跑去生氣質問他,將自己的自尊踩在腳底下。</p>
沒必要,他已經(jīng)做的這樣明顯了。</p>
所以我佯裝無事的對含霜說:「沒怎么啊,他和我又沒什么關系,他愿意怎么就怎么,我干涉不了。」</p>
含霜當時眼神心疼的看著我,欲言又止。</p>
我們這時都不知道傅硯池也認識季甜甜。</p>
一直到這時候,我對季甜甜都是沒有惡意的,直到我發(fā)現(xiàn)她能上我們這所學校是因為我爸爸。</p>
剛開學時班里有同學曾經(jīng)疑惑過季甜甜為什么能來我們這所學校上學,因為她確實成績不突出,那時有人以為她家里人是學校的教職工,可我沒想到,不是她家里人——是我爸爸。</p>
爛芝麻破谷子的陳年往事,在我媽之前,我爸爸曾經(jīng)下鄉(xiāng)工作的時候交過一個女朋友,不過后來家里人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后來我爸媽在長輩的介紹下結婚,志同道合的兩個人結婚后也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反正在我的記憶里,兩個人一直很恩愛。</p>
我想我媽媽大概也不知道,季甜甜的媽媽在兩年前就找上了我爸爸,當年她和我爸爸分手后很快在家里人的安排下也結婚了,只不過命不好,她嫁的那個人好賭,后來被追債的人討債,逃跑時失足落水淹死了。</p>
她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生活艱難,也不知道通過什么方式聯(lián)系上我爸爸,我爸爸對當年不得已和她分手一直心存愧疚,所以在 A 市給她們母女安排了房子,走自己的關系給季甜甜辦了入學,還給季甜甜的母親安排了工作。</p>
我發(fā)現(xiàn)這件事,是因為我撞見他在學校附近的餐廳和季甜甜吃飯。</p>
我很難形容我當時的憤怒,但在事情弄清楚前,我不希望我媽媽知道這件事。</p>
我先確定了季甜甜和我并不是同父異母,然后我給我爸爸時間解決這件事。</p>
我爸爸當時手足無措的跟我解釋他只是幫一幫故人之女,太可憐了能幫一把就一把,我面無表情,覺得他是將我小孩子糊弄,因為幫忙的方法有很多種,無論哪一種都不是現(xiàn)在這種將舊情人安排在自己的單位上班,將舊情人的女兒安排到自己女兒的班級這種。</p>
我看了他的手機,季甜甜的母親還經(jīng)常給我爸爸打電話發(fā)短信,邀請他去吃飯,當作「感激的謝禮」。</p>
一個近四十歲的女人語氣嬌氣,字里行間充斥著要是沒有我爸爸的幫忙她們母女該怎么辦,我爸爸是她們母女的恩人……沒有邊界的對一個有婦之夫,盡管我爸爸拒絕了去她家吃飯,但他并沒有拒絕這種崇拜。</p>
我不希望傷害到我媽媽,所以我給我爸時間,讓他解決掉這件事。</p>
這件事到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演變成了季甜甜淚眼朦朧的過來找我,說我怎么針對她都可以,只是可不可以放過她媽媽。</p>
我莫名其妙,不明白這件事怎么變成我的校園霸凌了。</p>
從始至終,我都沒找過她,因為我那時雖然小,也知道這種事情的源頭是我爸。</p>
解決女人是沒有用的,只有解決男人。</p>
我那時還想著給季甜甜和她母親體面,只想悄無聲息的解決這件事。</p>
后來祁柏也來找我,他眼神失望的看著我,冷漠的說:「你怎么這樣?季甜甜和她母親相依為命,孤苦可憐,你何必要趕盡殺絕?」</p>
我非常無語,但那時雖然不喜歡他,但我還把他當朋友,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我還耐著性子解釋,結果祁柏直接問我:「除了這些,你這樣針對季甜甜,是因為你喜歡我吧�!�</p>
我愣住了。</p>
我就是在那個瞬間突然覺得我們這些年一起長大的時光和歲月什么都不算,他從未了解過我,我也從未了解過他。</p>
那句初遇時的「我罩著你」像個笑話一樣狠狠打在我臉上,將我瞬間扇的清醒無比。</p>
我記得我當時笑了笑,我冷淡的看著祁柏,冷漠的說:「祁柏,你算什么東西�!�</p>
敬酒季甜甜不吃,那我只好讓她試試罰酒,我爸優(yōu)柔寡斷,不好意思開口,只好我為他效勞。</p>
我將季甜甜母親發(fā)給我爸的那些「小意溫柔」、「體貼關心」、「溫柔賢惠」的話打印出來,附帶了她媽媽和她的合照,學校人手一份,在主持周一升旗儀式上當著全校人的面,我笑意盈盈的說:「高二六班的季甜甜,可以讓你媽媽不要再勾引我爸爸了嗎?」</p>
我說了,我一直心慈手軟,可惜沒人信,當我是橡皮泥一樣好捏,那就只有讓他們看看我惡毒時候的樣子。</p>
這件事鬧的很大,季甜甜主動退學,不過聽說祁柏和傅硯池都暗地里有幫助她。</p>
我媽擔心我的心理狀態(tài),和我徹夜談心后去解決我爸。</p>
這里的事我媽沒讓我知道。</p>
只是到我出國前,我爸還跪在花園里求我媽原諒,他不同意離婚。</p>
前塵往事像出鬧劇,現(xiàn)在祁柏站在這里,像個沒事人一樣,仿佛回憶往昔一樣,傷感唏噓的問我:「聽晚,你還在生我的氣嗎?」</p>
我沒回他的這句話,只是轉移話題,問他:「季甜甜知道你會向我問這句話嗎?」</p>
這句話不冷不淡,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問出這句話后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起來,眉眼含笑,似乎很愉快的樣子。</p>
他朝我走過來,說:「一起吃個飯嗎?剛剛在飯桌上看你也沒動幾筷子�!�</p>
我冷淡的看著他,他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單純敘舊,以前年少氣盛,就當我向你賠罪�!�</p>
我是真笑出來:「一頓飯就能賠罪,祁總好大的手筆�!�</p>
他似乎聽不出我的嘲諷一樣,也笑:「那就一直賠到你覺得可以了為止�!�</p>
我看著他,他眉眼英俊,任我看著,老實說,我不太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p>
既然不知道,那就弄清楚。</p>
我厭倦了每次碰面都要被他旁敲側擊的試探,一次性解決以后大家你好我好她也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