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聲聲慘嚎從屋內(nèi)響起，院子中正在悠閑散步的母雞，猛地打了個激靈，驚嚇間快速跑開。</p>
“歲歲，你干嘛呢？”</p>
吳蘭花身體在外，腦袋從門縫中鉆進屋內(nèi)，擔憂看著床上的女兒。</p>
江歲歲頭也沒抬，使勁按著奶奶屁股處的毒窩，不管她已經(jīng)叫到沙啞的聲音。</p>
“媽，你忙你的，我在給我奶排毒按摩呢”</p>
吳蘭花恍然，“哦，按摩也輕點，媽去打點豬草，你在家顧著點你哥”</p>
頓了頓，補了一句，“還有你奶”</p>
說完再也不敢看一眼床上的兩人，快速拿起背簍出了家門。</p>
一個下午的折磨，哦不，照顧，陸瑤手腳酸軟，劉紅英像個死豬一樣躺在床上，沒了半點精氣神。</p>
待爺爺和爸爸收工回家后，看到兩人的模樣皆嚇了一跳。</p>
“咋回事，發(fā)生什么事了？”</p>
爸爸看著女兒的模樣憂心詢問。</p>
江歲歲疲憊的臉頰看了眼爸爸，視線又挪到爺爺身上，神情委屈。</p>
“爺，我奶下午在家里一直叫，我又是端水，又是端尿，真是快要累死我了�！�</p>
爺爺江富貴皺了皺眉頭，“你奶怎么叫了一下午？”</p>
江歲歲：“她說后背疼，我還給她按摩了”</p>
說著抬起自己還顫抖不已的雙手。</p>
江富貴看了一眼，“今天辛苦你了，不管她，摔個跤跟要她命一樣，還要人伺候，當自己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呢”</p>
“爸...”，江衛(wèi)國在一旁欲言又止。</p>
“哼~”</p>
江富貴走到門檻上開始麻木卷起了他的旱煙。</p>
“老頭子，老頭子...”</p>
江富貴佝僂著背抬起頭來，環(huán)視院子一圈，咱家哪來的鴨子聲音？</p>
片刻，繼續(xù)低頭卷煙葉。</p>
“老頭子......你死了嗎？”</p>
江富貴繼續(xù)抬頭，環(huán)看四周，是有聲音。</p>
站起身來回到屋內(nèi)，看到趴在床上的老伴，“是你叫的我？”</p>
劉紅英狂喜，拼命眼神點頭暗示。</p>
“叫我干嘛？”</p>
“老頭子~”，沙啞的聲音嚇了江富貴一跳。</p>
“就是你，果然我沒有聽錯，剛剛的聲音就是你的”</p>
劉紅英翻了個白眼，死聾子�！翱旖o我送醫(yī)院，我感覺我要死了，渾身都疼”</p>
江富貴皺眉，想要把人翻過身來。</p>
“哎喲，哎喲~”</p>
突然的慘叫再次嚇了他一跳。</p>
“衛(wèi)國，快，去隊里借拖拉機，拖你媽去醫(yī)院”</p>
聽到聲音，江衛(wèi)國二話不說，直接沖出家門。</p>
江歲歲在院子中目睹了這一切，暗嘆，狗男人，自家媳婦哼哼兩聲，就心疼要送醫(yī)院，眼瞎沒看到還躺在屋里的大孫子嗎？</p>
“爺，既然都借拖拉機了，干脆把大哥也一起拉去看看吧，大哥的腿都腫泡發(fā)了”</p>
江富貴一聲不吭趕緊走到西面的土屋內(nèi)，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到床上的江平安。</p>
只見他兩條腿比上午江歲歲看到的時候，似乎更加腫了，臉色也蒼白了很多。</p>
“腿咋這么嚴重了？你小子怎么都不吭一聲，是啞巴嗎？”</p>
江平安嘴角苦澀，自己都嚎了快一個星期了，爺爺您是一點都聽不到嗎？剛剛家里沙啞的鴨子聲，您都能察覺到的�。�</p>
對一直恭敬的爺爺，江平安有那么一瞬間的心灰意冷。</p>
“好了好了，苦瓜著臉，等會兒跟你奶一起去醫(yī)院看看”</p>
轟隆、轟隆的震天拖拉機響聲，在微暗的天色下，響徹整個江家村。</p>
江歲歲借口照顧大哥和奶奶，死乞白賴爬上后車斗，跟著爺爺，爸爸兩人一起去了醫(yī)院。</p>
鎮(zhèn)上醫(yī)院。</p>
“大夫，我們家婆娘這是怎么了，今天在家里干嚎了一天了，是不是哪塊骨頭給摔斷了�。 �</p>
江富貴聲音中略帶顫抖，看著眼前正在給自己孫子緩慢檢查的醫(yī)生，焦急詢問。</p>
半晌，醫(yī)生抬頭，看向還在不斷哀嚎的老婦人，“省點力氣吧，膏藥已經(jīng)貼上了，回家休養(yǎng)幾天就好了”</p>
一旁的江富貴懸在胸前的心終于安定落了下來。</p>
“不過，你這孫子的腿，我們這里卻是治不了了，得往縣城里送了，不然，這腿怕是保不住咯”</p>
說完轉(zhuǎn)身吩咐一旁的小護士，“把消炎的先給他掛上”</p>
江富貴剛剛放松的眉頭，再次擰緊，“醫(yī)生，什么叫保不住啊，我大孫這腿不就被摔了下嗎”</p>
老醫(yī)生取下眼前的老花鏡，語氣不悅，“還只是摔一下？怎么說的這么輕松呢，他這條腿骨頭都斷了，現(xiàn)在長錯位了，真是對自家孩子一點都不上心，再拖，他以后正常走路都難”</p>
一旁的江富貴被這個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醫(yī)生，無情的訓斥了一通，臉色漲紅。</p>
“醫(yī)生，您想想辦法，一定要救救我大孫的腿啊，他才十八歲，還沒有成親，不能沒有這雙腿��！”</p>
江富貴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臉色泛苦。</p>
“怎么聽不懂人話呢？這里治不了，治不了。</p>
縣醫(yī)院里有專業(yè)的骨科大夫，你將人帶過去，讓人將骨頭重新接上，明白沒？”</p>
“這，這，醫(yī)生，我們只是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一輩子沒有出過遠門，這...這......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p>
老醫(yī)生無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出去了。</p>
病房里，落針可聞。</p>
江平安躺在床上盯著自己的雙腿出神，一旁的爺爺江富貴走到老伴躺的床上坐下，一言不發(fā)。</p>
唯有爸爸江衛(wèi)國眼角泛紅，撲到兩個老人旁邊。</p>
“爸，平安是您第一個孫子啊，他還這么年輕，不能沒有雙腿啊，看在這么多年，我們倆為家里付出的份上，送平安去縣城接腿吧！”</p>
躺床上的劉紅英也不哼哼了，“你說的到輕松，你知道從鎮(zhèn)上到縣城有多遠？去了城里的醫(yī)院后萬一還治不好腿呢？醫(yī)院就是個無底洞。</p>
剛剛那醫(yī)生就是在嚇唬你，這么大人了，一點定力都沒有”</p>
“可是媽~”</p>
“閉嘴，在吵吵現(xiàn)在就回家去”</p>
也不知道吊這幾瓶水要花多少錢，不當家不知柴米貴。</p>
劉紅英眸光不明瞄了瞄空中的吊瓶。</p>
江歲歲聽到這番對話，心中怒火已經(jīng)快要燒毀自己的理智，看著沉默在一旁的幾人，默默退出病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