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季淮走到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了她許久。</p>
蘇婉棠忍著全身的痛,生生忍住這無聲的凌遲。</p>
有人推開門:“季營長,麻煩過來領(lǐng)一下藥�!�</p>
“就來�!�</p>
聲音逐漸遠(yuǎn)去,蘇婉棠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了搭在床邊的外套。</p>
是季淮穿過的那件。</p>
她強(qiáng)撐起身體,忍痛從口袋里掏出那張被季淮珍視的照片。</p>
照片上的蘇婉婷穿著白色連衣裙,笑容明媚,而站在她身邊的季淮,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p>
照片的背景,就是蘇家門口的大樟樹。</p>
蘇婉棠的爸媽,正從二樓窗臺往下望,那神情,帶著蘇婉棠從未得到過的溫柔包容。</p>
蘇婉棠一早就知道,雖然她和蘇婉婷是雙胞胎,但因為蘇婉婷從小身體弱,動不動就生病,媽媽便覺得是蘇婉棠在胎中搶了妹妹的營養(yǎng)。</p>
爸媽最常對她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得讓著你妹妹,那是你欠她的。”</p>
蘇婉棠習(xí)慣了什么都遷就蘇婉婷,唯一一次堅持不讓的,是省里給工作崗位那回。</p>
其實領(lǐng)導(dǎo)最初中意的是讓蘇婉棠留在省廣播臺當(dāng)播音員,蘇家父母知道以后,跑上門去鬧,請求也給蘇婉婷一個機(jī)會。</p>
領(lǐng)導(dǎo)被煩的不行,隨口說了句,兩姐妹只能留一個人。</p>
蘇家父母理所當(dāng)然地逮著蘇婉棠,要她繼續(xù)讓給妹妹。</p>
蘇婉棠卻“不識好歹”地拒絕了。</p>
那一回,她跟爸媽幾乎要鬧到斷絕關(guān)系的程度。</p>
不管怎樣的辱罵她都忍了下來,最后卻因為季淮的突然求婚,把省城的工作機(jī)會留給了蘇婉婷。</p>
直到昨天,蘇婉棠都未曾為自己的選擇后悔過。</p>
誰讓她愛慘了季淮呢?</p>
結(jié)果,一場臺風(fēng)摧毀了所有。</p>
其中就包括這由季淮精心編織的謊言。</p>
啪嗒。</p>
幾滴淚落在了照片上,暈花了蘇婉婷嬌笑的臉。</p>
“蘇婉棠,你在干什么?”</p>
季淮的低吼忽然響起。</p>
一陣疾風(fēng)襲來,他重重推開蘇婉棠,從她包裹著紗布的手里,硬生生搶下那張照片。</p>
“你憑什么動我的東西?”</p>
季淮心疼地揩掉照片上的淚珠,轉(zhuǎn)頭看向蘇婉棠時,兩只眼睛幾乎要射出冰刃。</p>
“不就是沒有第一時間過去救你么?跟你道歉還不成嗎?”</p>
蘇婉棠細(xì)細(xì)地看著季淮,將他臉上的每個表情都看了個清楚。</p>
包括他對蘇婉婷的萬般憐惜,以及面對她的嫌棄與厭惡。</p>
“呵呵�!碧K婉棠的喉嚨里發(fā)出悶悶的笑聲,眼淚更洶涌地往下落。</p>
季淮冷靜下來,似乎察覺到剛才的語氣有些過分了。</p>
“......你別多想,小時候我溺水,是婉婷救的我,我欠她一條命�!�</p>
他在床邊坐下,視線移向蘇婉棠的手:“下次沒有我的允許,別再動我的東西,明白嗎?”</p>
蘇婉棠沒理他,只是無聲地落著淚。</p>
季淮的眉頭越蹙越緊,終于,耐心告罄。</p>
“蘇婉棠,你當(dāng)初嫁給我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隨軍到海島上來,日子會很苦,你信誓旦旦地說不怕苦不怕累,現(xiàn)在這算什么?”</p>
“革命的路途充滿艱辛,你要是鬧嬌氣,我就立馬寫申請,讓你回老家去照顧我爸媽。”</p>
季淮重新穿好衣服,冷冷地瞥向蘇婉棠:</p>
“待會兒你的手還要做一次清創(chuàng),我會讓醫(yī)生不使用麻醉藥,你也好長長記性。”</p>
海島上沒有正規(guī)醫(yī)院,只有不大的軍醫(yī)樓。</p>
蘇婉棠被推去診療室清創(chuàng)的時候,季淮跟了進(jìn)去。</p>
他的朋友,那位姓楊的軍醫(yī),正檢查著需要用到的工具。</p>
季淮忽然開口:“麻醉劑不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