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婉棠是島上唯一的廣播員。</p>

    那間小小的廣播室除了她，平日沒人會過去。</p>

    蘇婉棠簡單打了個地鋪，在里面度過了出院后的第一夜。</p>

    這一夜過得格外平靜。</p>

    沒人打擾，同樣也沒人來尋她。</p>

    蘇婉棠仰面望著天花板，控制不住在想：</p>

    季淮在做什么？他會和蘇婉婷睡到一張床上去嗎？</p>

    蘇婉棠又想起新婚那夜，喝多了的季淮粗暴地撕開她衣扣，報復般咬了上去。</p>

    直到她的眼淚洇濕了枕巾，季淮才如夢初醒，短暫的怔愣過后，動作變得溫柔。</p>

    次日清晨，他靠在床頭，手指夾著半支煙，說：“以后我們好好過。”</p>

    那時的蘇婉棠，滿心都是甜蜜與歡喜。</p>

    可現(xiàn)在，她只覺得諷刺。</p>

    季淮嘴里的“好好過”，不過是拉著蘇婉棠給他心上人讓路罷了。</p>

    接下來的兩天，蘇婉棠都在廣播室里睡。</p>

    直到第三天上午，她才趁著文工團演出那會兒，回宿舍去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整理了出來。</p>

    一小包行囊，就是她陪伴季淮的一整年了。</p>

    蘇婉棠拿著行李去廣播室，已經(jīng)做好了離開前這幾天都不跟季淮見面。</p>

    頂多到時候吃最后一頓散伙飯。</p>

    蘇婉棠篤定，有蘇婉婷在身邊，季淮是不會想到她這號人物的。</p>

    然而，當天下午，蘇婉婷卻找去了廣播室，身邊跟著的不是季淮，而是她文工團的一個男同事。</p>

    “姐，我知道你恨我，”蘇婉婷抽抽搭搭地開口，“可你為什么要拿我的獎杯撒氣？”</p>

    她舉起獎杯，底座明顯凹進去一塊。</p>

    蘇婉棠瞳孔一縮：“我沒有碰過你的東西。”</p>

    “宿舍鑰匙只有我們幾個有！”蘇婉婷突然激動起來，“不是你難道是我自己砸的嗎？”</p>

    蘇婉棠覺得完全沒必要跟她糾纏，沒忍住推了她一把：“讓開�！�</p>

    “哎呀！”蘇婉婷往那男同事身上一歪：“疼！”</p>

    那滿臉橫肉的男人像被點燃的炮仗，揪著蘇婉棠的頭發(fā)往后拖進屋里，對著她的面頰猛扇巴掌。</p>

    “什么垃圾玩意兒，也敢碰我婉婷妹子？”</p>

    這人的手勁極大，蘇婉棠毫無反抗之力，耳旁全是嗡嗡的響聲，鼻子和嘴巴同時流下了溫熱的液體。</p>

    蘇婉婷躲在他身后，再也不掩飾她面上的惡毒。</p>

    砰！</p>

    有人撞開了門。</p>

    季淮看到眼前的場景，愣了一下：“你們在干什么？”</p>

    蘇婉婷迅速擠出兩滴眼淚，委屈地撲進他懷里：“淮哥哥，姐姐把我的獎杯弄壞了，還要打我......王強同志看不過去，就動手打了她幾巴掌......”</p>

    季淮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冷眼看向兩頰紅腫的蘇婉棠：“婉婷是你妹妹，你心眼怎么那么��？”</p>

    蘇婉婷眼睛紅得像兔子：“淮哥哥，這是我第一次拿獎，團長說這個獎杯要放在文工團榮譽室永久保存的......”</p>

    季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蘇婉棠，道歉！”</p>

    “我說了，不是我�！�</p>

    蘇婉棠抬頭直視季淮的眼睛，聲音微顫。</p>

    季淮放開捏緊的拳頭，冷笑一聲：“死性不改，同志，辛苦你繼續(xù)打，打壞了，我給你兜著�！�</p>

    蘇婉棠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還來不及說話，就被接下來的巴掌扇得偏過了頭。</p>

    小小的廣播室里，沒人再開口，只剩下接二連三的啪啪聲。</p>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季淮終于喊了停。</p>

    此時的蘇婉棠幾乎已經(jīng)看不見東西了，口鼻處也是血糊糊的一片。</p>

    抓著她的男人一松手，她就像一團爛泥般癱倒在地上。</p>

    耳鳴聲中，她聽見季淮溫柔地問蘇婉婷：“消氣了嗎？”</p>

    蘇婉婷沒說話，他便越過蘇婉婷，一把掀開廣播臺的抽屜，蘇婉棠的行李嘩啦一聲散落在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