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本紅色封皮的證書從衣服堆里滑出來,燙金的“優(yōu)秀播音員”五個(gè)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p>
“季淮!”</p>
蘇婉棠強(qiáng)撐著撲過去,卻被季淮搶先一步撿起證書。</p>
“不道歉是吧?”</p>
季淮瞇起眼睛,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雙手抓住證書兩端。</p>
“不要!”</p>
嘶啦——</p>
紙張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廣播室里格外刺耳。</p>
蘇婉棠看著自己視若珍寶的證書在季淮手里變成碎片,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在地上,像一場紅色的雪。</p>
蘇婉婷倒吸一口氣,隨即捂住嘴,眼睛里卻閃著隱秘的快意。</p>
蘇婉棠慢慢蹲下身,用那還包著紗布的手,一片一片撿起那些碎片。</p>
她想起考核通過那天,老臺長拍著她的肩膀說:</p>
“小蘇啊,你的聲音里有種特別的力量,能讓人聽見希望�!�</p>
現(xiàn)在她的希望和尊嚴(yán),都變成了地上的碎紙屑。</p>
厚厚的紗布讓撿拾變得非常困難。</p>
蘇婉棠扯掉紗布,用那帶著未褪血痂的手指,一片一片地去撿。</p>
季淮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但蘇婉婷適時(shí)地啜泣一聲,他立刻又板起臉:</p>
“是你先毀婉婷的獎杯�!�</p>
蘇婉棠把碎片緊緊攥在手心,手指傷口又一次崩裂,她卻感覺不到疼。</p>
她突然笑了,笑得季淮皺起眉頭。</p>
“你笑什么?”</p>
蘇婉棠站起身,把沾血的紙片放進(jìn)工作服口袋:“笑我居然還對你抱有期待�!�</p>
她走到廣播臺前,按下開關(guān),島上各處的大喇叭立刻傳出電流雜音。</p>
蘇婉棠對著話筒,聲音通過擴(kuò)音器傳遍整個(gè)海島:</p>
“我是廣播員蘇婉棠,現(xiàn)在播放一條特別通知。”</p>
她轉(zhuǎn)頭看向季淮鐵青的臉:“季營長,我們的婚姻到此為止。”</p>
“蘇婉棠!”季淮一把抓住她手腕,關(guān)掉了設(shè)備,“你瘋了?軍婚是要組織批準(zhǔn)的!”</p>
蘇婉棠靜靜地看著他:“那就請你打報(bào)告吧,反正......”</p>
她看向躲在季淮身后的蘇婉婷:“你們不是早就盼著這一天嗎?”</p>
季淮的手突然松了力道,蘇婉棠趁機(jī)抽出手腕,頭也不回地走出廣播室。</p>
蘇婉婷臉上的紅腫整整三天才消下去。</p>
這三天她幾乎全待在廣播室沒出去。</p>
廣播里每天準(zhǔn)點(diǎn)響起的聲音成了證明她存在的唯一證據(jù)。</p>
就連去食堂吃飯,她也盡量挑人少的時(shí)候。</p>
第四天的中午,因?yàn)檠菥殨r(shí)間推后了,導(dǎo)致蘇婉棠和大部隊(duì)撞了個(gè)正著。</p>
這時(shí)候再走就太明顯了,蘇婉棠只好裝作沒看見那黑著一張臉的季淮。</p>
“小蘇同志,”司令員突然從背后拍她肩膀,“行李收拾得怎么樣了?明天我正好要出海,能捎你過去�!�</p>
蘇婉棠還沒回答,季淮的聲音就冷不丁響起:“什么行李?你要去哪里?”</p>
蘇婉棠眼皮都沒抬:“回老家。”</p>
“為什么?”</p>
季淮忍不住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腕。</p>
“我們需要冷靜�!�</p>
她甩開他的手,忽然沒了吃飯的念頭,跟司令員打了個(gè)招呼就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