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年那天，飯桌上，奶奶開始催著后媽生兒子。</p>

    【你可不要想上一個沒福氣的，只生了個賠錢貨。】</p>

    后媽抬了抬眼皮，沒有理會，繼續(xù)扒著碗里的飯。</p>

    見后媽沒有理她，奶奶便換了個人數(shù)落。</p>

    【兒子，你看看，女娃讓我在村里提及你都抬不起頭來�！�</p>

    說著又放下手里的碗，指著我罵。</p>

    【反正遲早是別人家的東西，養(yǎng)著有什么用。】</p>

    我聽著，也沒有還嘴，只是默默攪著碗里的飯。</p>

    【媽，吃飯呢�！�</p>

    爸爸停下吃飯，準備幫我說句話。</p>

    奶奶臉?biāo)查g拉得老長老長，翻起了舊賬：</p>

    【你要是明年祭祖還是跪在外面，你就不爭氣吧�！�</p>

    在我們村，沒有男孩的家庭，是不被允許進祠堂祭拜的。</p>

    過完年后后媽和爸爸決定留幾個月農(nóng)忙，奶奶也準備讓她生個孩子。</p>

    每天還是日復(fù)一日的過，只不過后媽會在我拿獎時，偷偷給我塞幾顆糖。</p>

    奶奶也還是每天雷打不動的去后媽屋里催生。</p>

    我以為這事是會以后媽懷孕結(jié)束的，我也想要一個弟弟，讓后媽成為我真正的媽媽。</p>

    可沒想到，某天我走在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便聽見我奶一陣陣哭嚎。</p>

    【你這是要斷了李家的種啊！】</p>

    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一臉無措的后媽干嚎，旁邊的爸爸拉著奶奶，邊上圍了一圈的鄉(xiāng)親。</p>

    原來是我后媽根本不能生育。</p>

    今天村里來了個老中醫(yī)，奶奶一聽，就帶著幾個雞蛋讓人家給看看，怎么生個男孩。</p>

    老中醫(yī)一把脈，便搖著頭對奶奶說，后媽體寒，今后很難有孩子。</p>

    我奶一聽，便一哭二鬧三上吊，要讓我爸跟后媽離婚。</p>

    【生了個賠錢貨女兒還不夠，你還要取個不能下蛋的母雞是不是？】</p>

    我堂嫂拉著堂弟看起了熱鬧，扭過頭跟王大娘說：</p>

    【我小叔也是命苦的，死了個媳婦，現(xiàn)在這個還不能生養(yǎng)�！�</p>

    經(jīng)過一天的糾結(jié)加上左鄰右舍的勸告，我爸還是松了口，決定和后媽好好談?wù)劇?lt;/p>

    就著里屋昏暗的燭火，我看不清兩人的神色。</p>

    【我們離婚吧，是我對不起你�！�</p>

    爸爸的聲音是顫抖的，拿出了兩人的結(jié)婚證。</p>

    后媽沉默了一會，拿走了木桌上的結(jié)婚證：</p>

    【當(dāng)初是你說要給我一個家的�！�</p>

    爸爸咬了咬牙，從抽屜里拿出一疊鈔票，整整齊齊的放在后媽面前。</p>

    【是我的錯，但我需要一個兒子。我媽的情況你也知道。】</p>

    后媽沒有拿桌子上的錢，扭頭開始收拾行李，扔下一句話：</p>

    【那明天就去把離婚辦了，錢就給你女兒買點吃的吧。】</p>

    我拄著掃把心驚膽戰(zhàn)的聽著，內(nèi)心閃過一絲絲不舍。</p>

    【后媽還是要走了嗎？】</p>

    之后就沒有考好后的水果糖，也沒有吃飯時碗底半顆的雞蛋了。</p>

    后媽出來收衣服時，看著在一旁發(fā)呆的我，突然走到我面前來。</p>

    【你，要和我走嗎？】</p>

    我說我不知道，手卻緊緊的捏著掃把柄。</p>

    她也沒生氣，第一次對我綻開了笑容，塞給我一張帶數(shù)字的紙片。</p>

    【想好了再來打電話給我，之后，你一定要好好讀書�！�</p>

    第二天還沒亮的時候，后媽就拎著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跟爸爸去城里辦了離婚證。</p>

    我將那張紙條塞在了書里，這張紙條，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