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童昭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p>
所以,就為了不讓林晚棠難堪,她就要生生吞下這些苦楚嗎?</p>
“我一定要報警�!�</p>
謝聞舟沉默片刻,突然掏出支票簿:“既然你一定要追究,那我替他們賠償�!�</p>
筆尖劃過支票的沙沙聲在病房里格外清晰,每一聲都像在凌遲童昭的心。</p>
他寫下第一個數(shù)字時,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p>
他見她不接,以為她嫌少,又撕了那張,重新寫下一個數(shù)字。</p>
一次,兩次,三次……</p>
支票的金額在不斷攀升,</p>
當那張寫著一億的支票遞到她面前時,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p>
那時候他們住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他加班到凌晨三點才回來,渾身濕透卻還笑著把她摟進懷里:“昭昭,我一定會賺夠一個億,讓你再也不用受苦�!�</p>
誓言實現(xiàn)了,卻是以這樣的方式。</p>
他隨手就能寫下一個億,卻是為了讓她放過那些把她踩在腳下的人。</p>
“一個億,夠了嗎?”他再次遞過支票。</p>
她顫抖著接過那張輕飄飄的支票,突然笑出了聲。</p>
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砸在支票上暈開了墨跡。</p>
“夠了�!彼穆曇魡〉貌幌褡约�,“謝溫舟,你當年的承諾,終于兌現(xiàn)了。”</p>
他愣了一下,眉頭微蹙,似乎沒明白她在說什么。</p>
他怎么會明白呢?</p>
那個會在出租屋里緊緊抱著她,說要賺一個億讓她過上好日子的謝聞舟,早就死在了過去。</p>
死得干干凈凈,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p>
那天過后,謝聞舟再也沒來過醫(yī)院。</p>
但每天上午十點,他的助理都會準時推門而入,手里拎著包裝精美的補品禮盒。</p>
今天是一盒燕窩,昨天是冬蟲夏草,前天是進口的膠原蛋白。</p>
“謝總讓我轉(zhuǎn)告您,他最近工作太忙�!敝碚驹诖策叄Z氣恭敬又疏離,“讓您好好養(yǎng)傷�!�</p>
童昭點點頭,目光落在床頭柜上那堆沒拆封的補品上。</p>
包裝上的燙金logo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就像謝聞舟現(xiàn)在的生活一樣耀眼奪目。</p>
助理離開后,她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林晚棠的朋友圈更新了。</p>
照片里她靠在謝聞舟肩頭,背景是馬爾代夫的碧海藍天。</p>
配文是:“謝謝某人百忙之中抽空陪我~”</p>
她盯著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發(fā)酸。</p>
原來他說的“太忙”,是忙著陪林晚棠去馬爾代夫度假。</p>
正要關(guān)掉手機,一條短信突然跳了出來:</p>
【尊敬的童女士,您的簽證申請已審核通過,護照將于明日制作完成,請攜帶身份證原件于工作時間內(nèi)領(lǐng)取�!�</p>
童昭反復(fù)讀了三遍,突然笑出了聲。</p>
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砸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那行“審核通過”的字樣。</p>
終于,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p>
她不用再數(shù)著秒針等他回家,不用再在深夜獨自咽下已經(jīng)涼透的晚餐,不用再忍受謝夫人輕蔑的打量。</p>
最重要的是——</p>
終于可以放過那個守著回憶一邊抽離,一邊痛苦的自己。</p>
第二天中午,童昭辦了出院手續(xù),又馬不停蹄的去簽證中心取回了護照和機票。</p>
回到別墅時,她看見謝聞舟和林晚棠站在客廳聊天,保鏢正朝客房搬著行李。</p>
見她回來,兩人齊齊朝她看來。</p>
謝聞舟斂了斂眸,開口解釋:“晚棠父母去國外旅游了,她一個人在家害怕,就來這里住一段時間,謝家和林家是世交,兩家又有合作,我理應(yīng)多照顧�!�</p>
其實他不用和她解釋。</p>
因為從今天起,他們便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p>
童昭點點頭,轉(zhuǎn)身上樓。</p>
“對了,”林晚棠突然叫住她,“等會有場音樂劇,我和聞舟打算一起去看,童小姐要一起嗎?”</p>
童昭還沒開口,謝聞舟便替她回答:“她手上還有傷,在家休息吧。再說,她也看不懂這些�!�</p>
童昭停下腳步,回頭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是啊,我看不懂。”</p>
他們離開后不久,童昭的行李也收拾完了。</p>
她站在臥室中央,環(huán)顧這個曾經(jīng)承載過她無數(shù)期待的房間,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蕪。</p>
茶幾上還放著那張合照,照片里的謝聞舟眼神溫柔,仿佛全世界只看得見她一人。</p>
童昭輕輕撫過相框,然后把它倒扣在桌面上。</p>
她走到門口,將鑰匙留在玄關(guān)的柜子上,而后輕輕關(guān)上門,</p>
三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她在巷子口撿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像撿到一顆墜落的星星,</p>
三年后的今天,她拖著行李安靜的離開,</p>
身后別墅的燈光漸暗,仿佛那顆星星,從未在她的生命里亮起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