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上十點，我第三次撥通江辰的電話。</p>

    “喂？”</p>

    一個陌生的女聲從聽筒里傳來，背景音是實驗室特有的儀器運轉(zhuǎn)聲。</p>

    我愣了一下：“請問江辰在嗎？”</p>

    “哦，找江學(xué)長？”對方刻意加重了“學(xué)長”兩個字，尾音微微上揚，“我們剛討論完實驗數(shù)據(jù)，他去休息室了。你哪位？”</p>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種微妙的停頓，像是明知故問。</p>

    我竭力維持鎮(zhèn)定：“我是他女朋友。”</p>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啊，孟學(xué)姐是吧？學(xué)長經(jīng)常提起你。”</p>

    她親昵的稱呼讓我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p>

    “依然？誰的電話？”江辰的聲音由遠及近。</p>

    “你女朋友�！狈揭廊粵]立即遞過電話，“她說找你有事�！�</p>

    一陣窸窣的雜音后，江辰的聲音終于清晰地傳來：“知夏？”</p>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背景里還有鍵盤敲擊聲：“正好要跟你說，我們終于把補充實驗做完了！依然提出的算法優(yōu)化太絕了，模擬結(jié)果顯示……”</p>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那些專業(yè)術(shù)語像一堵墻橫亙在我們之間。</p>

    我攥著手機，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他這樣興奮的樣子。</p>

    “……所以這個方向完全可以繼續(xù)深挖！”他的聲音突然轉(zhuǎn)向遠處，“依然你看這個數(shù)據(jù)……”</p>

    電話里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方依然的聲音清晰地插進來：“根據(jù)蒙特卡洛模擬，誤差范圍還能再壓縮0.3個點�！�</p>

    “沒錯！”江辰的回應(yīng)幾乎是雀躍的，“我明天就重跑一遍……”</p>

    我站在宿舍陽臺上，初秋的風(fēng)裹著涼意鉆進領(lǐng)口。</p>

    電話那頭傳來他們熱烈的討論聲，那些“DFT計算”、“晶格匹配度”之類的詞匯像某種加密語言，將我徹底隔絕在外。</p>

    “知夏？你還在聽嗎？”江辰的聲音突然拉近。</p>

    我聲音干澀：“在�！�</p>

    “抱歉剛才太投入了，”他的語氣終于帶上幾分歉意，但很快又轉(zhuǎn)向興奮，“等這個項目結(jié)題，說不定能和依然一起申請……”</p>

    我猛地按下掛斷鍵。</p>

    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映出我扭曲的倒影。</p>

    第二天清晨，微信彈出一條消息。</p>

    【昨晚討論太投入了，你別介意。論文終稿剛投出去，最近確實太忙了�！�</p>

    我盯著那個句號看了很久。</p>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連消息結(jié)尾的表情包都不再發(f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