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退婚？”裴行野幾乎暴跳如雷，“就因我要娶雪棠入府，你便用退婚作為威脅？你就這般容不下雪棠嗎？”</p>
柔弱的女子一直哭哭啼啼。</p>
宋昭寧側(cè)頭，低聲問桃枝，“是他發(fā)瘋了？還是本宮聽錯了？”</p>
威脅他？他腦子被驢踢了？</p>
桃枝忍著笑。</p>
宋昭寧清了清嗓子道，“裴公子既容不下本宮，不如照著我的法子試一試。瞧。”</p>
她朝蘇棠雪努努下巴，“你怎忍心委屈了你的小美人？”</p>
“哼！”裴行野摸出絹布替女子拭淚，“宋昭寧，你的話我會考慮。但是，你若因此再欺負雪棠，別怪我不客氣！”</p>
然后他一拂袖，便帶著蘇雪棠離開，還不忘安慰，“沒事，我總有法子照顧你們母子二人。不用對她委曲求全，臉還疼嗎？”</p>
女子點了點頭，“不疼了，二哥哥真好�！�</p>
望著兩人走遠，桃枝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昭寧，“殿下，若裴公子真提了，陛下會同意嗎？”</p>
女子倚在圈椅中打著團扇，“若他有種，就該趁著大敗北燕，圣上龍顏大悅的勢頭，求一道退婚的恩旨�！�</p>
“他不想娶，我不想嫁。讓裴行野捧著他那軍功當火把，趁熱燒了婚書。事兒成了，我白撿個清凈，若是不成，也是他裴家恃功而驕。雷霆落不到我頭上——挾恩逼天子的橫豎不是我�！�</p>
“公主好計策�！碧抑︻h首道，“隔岸觀火，火勢燒得越旺，越有看頭�！�</p>
話落，劉嬤嬤捧了一卷畫軸入花廳，“公主，這是鷺公子送來的。還讓老奴給您帶句話�！�</p>
宋昭寧示意桃枝接過，“他說什么了？”</p>
昨兒個夜里，鷺卿便提了一嘴，今兒還真給她尋什么有趣玩意兒來了？</p>
拿了一千兩黃金走人，倒還把她記在心上，不枉她獨寵他一年。</p>
宋昭寧看著嬤嬤，微翹著唇角。</p>
嬤嬤是見過大場面的，欠著身子平靜道，“鷺公子說，昨夜撕壞了殿下的小衣，他下回再送您個新鮮款式。還說，下回定讓殿下盡興。這字畫，權(quán)當昨日敗壞殿下興致的賠禮�！�</p>
……</p>
“下去吧。”宋昭寧臉不紅心不跳，揮了揮手。</p>
倒是未經(jīng)人事的桃枝默默低著頭，懷里抱的畫軸都變得滾燙。</p>
“拿來我看看。”宋昭寧伸手。</p>
那人近日越玩兒越花不說，如今人一走，臉皮也不要了。</p>
這話也敢叫下人帶。</p>
果然……這男人一旦野起來，倒讓她愈發(fā)欲罷不能。</p>
思及此，她不禁想，怕不是送了春宮密卷來？</p>
那正好，叫身邊的小丫鬟開開眼。</p>
食色性也，豈非正常。臉紅什么？</p>
桃枝回過神，將畫軸緩緩展開，遞至宋昭寧面前。</p>
目光落在畫面上，她猛然傾身細看，竟然是《逝夢京華卷》。</p>
桃枝也看清畫卷，張了張嘴，指尖發(fā)顫。</p>
“別抖�！彼握褜幙吹谜J真。</p>
三年前，大齊破南梁都城，當時的南梁名家陳子諫留下這幅絕筆后，毅然殉國。</p>
畫中內(nèi)容，繪的是大齊宮闕夜宴圖，唱的卻是一支哀曲。</p>
檐上懸著南梁金冠，池中錦鯉皆白骨。暗處殘破齊旗繞火鳳，爪攥半塊玉璽，裂痕處生出帶血杏枝。</p>
這畫描的是，南梁必將卷土重來。</p>
是陳子諫的筆跡、印鑒，以及他慣用的紙張。</p>
“竟是真品�！彼握褜帗徇^畫紙，兀自喃喃。</p>
“陳先生的絕筆……如今出現(xiàn)在公主府。公主，陛下若知道此事，怕是不會再給您留活路。這、鷺公子不是陷您于不義嗎？”桃枝小聲問道。</p>
“桃枝，收好了。此畫，有用。”宋昭寧倚回圈椅，合上眼。</p>
看似荒淫的公主府里，十二面首卻各個身懷絕技。</p>
靠著宋昭寧母后留給她的玲瓏鎖，好容易找齊這些人。</p>
其中不乏江南首富，前朝暗探。</p>
而鷺卿，更是因其精通兵法，被她收入府中。</p>
宋昭寧沒有回答桃枝的話，她也在心里默默問，是啊，鷺卿何意？</p>
這個檔口，三軍班師回朝……</p>
她倏地睜眼。</p>
鷺卿不是要陷她不義，而是朝她遞來了一把利刃。</p>
*</p>
散朝以后朝臣退出金鑾殿，竊竊私語。</p>
“此番北燕戰(zhàn)敗，為與我朝示好，那太子謝硯辭竟已親自抵達京師�！�</p>
“我大齊果真是，日月同輝山河固，海晏波托萬世舟�！�</p>
“話是不假，但謝硯辭此人……”</p>
提起這個人的名字，眾臣忍不住微微顫抖。</p>
傳聞北燕太子用兵如神，千里之外仍能運籌帷幄。北燕在此人監(jiān)國之下，日益興盛。</p>
偏還年輕有為，今年不過二十又一。</p>
更是聽說那位殿下，心狠手辣坑殺數(shù)萬降卒，不過是談笑風生間。</p>
然其心性歷來叫人琢磨不透，左手染血腥，右手撫蒼生，是常有的事。</p>
比如，此番戰(zhàn)敗后率先動國庫，置流民。</p>
謝硯辭行事歷來毫無章法，隨心所欲。</p>
只一點，他與兩個兄長不對付，天下皆知。</p>
但轉(zhuǎn)過頭來想，這次北燕卻在邊境失利……</p>
朝臣一時竟不知是大齊果真勝了北燕，還是謝硯辭在內(nèi)政不穩(wěn)之下心有旁騖。</p>
“名聲在外又如何？還不是我朝的手下敗將。走走走，三日后，親眼見見那羅剎，什么都知道了�！�</p>
御書房內(nèi)，內(nèi)侍給皇帝最后一次確定謝硯辭抵京后的接待規(guī)程，以及赴宴名冊。</p>
皇帝聽完后，交合雙手，思慮半晌，“長樂不在其中？”</p>
內(nèi)侍一怔，“回陛下，這、長樂公主愈發(fā)荒唐，加之身份又是……老奴便未將其姓名，添入名冊之中�！�</p>
皇帝擰眉，大手一揮，“添上，讓其以裴行野未婚妻的身份，一并赴宴�！�</p>
此番北燕使團抵京，他特許長樂列席。</p>
便是要叫北燕看著，宋昭寧的封號是他親手制作的囚籠——長樂二字是要她心甘情愿嚼著前朝腐肉跪頌新朝。</p>
至于北燕，遲早也是他的囊中之物。</p>
內(nèi)侍忙寫了新帖，馬不停蹄送往公主府。</p>
敕令，景和三年六月初七。</p>
宣長樂公主宋氏昭寧，以游騎將軍裴行野未婚妻之儀，于三日后戌時赴麟德殿迎燕使夜宴。</p>
宋昭寧的指尖輕輕叩著桌案。</p>
腦子里轉(zhuǎn)出那個名字：謝硯辭。</p>
聲名遠揚，算得上一號人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