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孩子的笑臉</p>
清晨六點(diǎn)，天色才蒙蒙亮，林瑤已經(jīng)站在廚房里，洗凈雙手，準(zhǔn)備開始一天的忙碌。</p>
今天是沈小北學(xué)�！伴_放閱讀日”，家長可參與晨讀活動，但沈致遠(yuǎn)一早就發(fā)來短信： 【上午會議安排緊湊，無法出席。讓保姆代勞�！�</p>
林瑤看著短信，嘴角輕輕一勾。</p>
——不是第一次了。她幾乎已經(jīng)成了“代父出席”的�？汀�</p>
八點(diǎn)整，林瑤穿著簡潔的淺色針織衫，牽著小北的手走進(jìn)學(xué)校教室。</p>
孩子的手涼涼的，握得卻比往日更緊。她低頭望去，發(fā)現(xiàn)他眼神里難得透出一絲緊張。</p>
“怕了嗎？”她輕聲問。</p>
“沒有�！彼麗瀽灥鼗卮�，卻不松手。</p>
“我可聽說你們今天要自己上講臺讀一段課文，主持人還是你�！�</p>
“我會背。”男孩挺直了小小的脊背，咬牙說。</p>
“那太好了。”林瑤笑著鼓勵他，“你要是緊張，就看我一眼。我會在下面給你豎大拇指�！�</p>
小北偷偷看了她一眼，眼神像小動物一樣閃了閃，沒再說話。</p>
九點(diǎn)，活動開始。</p>
教室里坐滿了家長，個個西裝革履，香氣撲鼻。林瑤穿得樸素，卻不卑不亢地坐在后排，靜靜看著前方的孩子。</p>
沈小北站在講臺上，小小的身體面對那么多人，耳尖都紅了。</p>
“我、我要朗讀的是《白鵝》……”他聲音開始時有些發(fā)抖，但沒多久，他就平穩(wěn)下來，背脊挺直，聲音清亮有力。</p>
讀完的那一刻，教室響起一片掌聲。</p>
他仿佛不經(jīng)意地看向臺下——林瑤正笑著朝他豎起大拇指。</p>
那一瞬，他的臉上閃過一個幾乎被忽略的笑意。</p>
姝褂霓懄辦甌射腟孻菌鼌聽鋉飦哚乪</p>
不是禮貌，不是強(qiáng)撐，是真正的笑容。</p>
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灑在他臉上，像一道久違的光。</p>
林瑤怔了怔，心頭竟一陣酸。</p>
——這孩子，太久沒有這樣笑過了。</p>
放學(xué)后，小北主動拉著林瑤的手走出校門，嘴里絮絮叨叨地說著：“其實(shí)我前天就會背了，我就是……不想被老師當(dāng)眾點(diǎn)名……”</p>
“你怕講錯，別人笑你�！绷脂帨睾徒釉�。</p>
他一愣，低聲道：“你怎么知道？”</p>
“因?yàn)槲倚r候也一樣�！绷脂幮α诵Γ劢堑募�(xì)紋在陽光下溫柔如水。</p>
小北低頭，似在思索什么，過了一會兒，忽然小聲問：“林阿姨……你會一直在這兒嗎？”</p>
她一怔：“暫時會啊，怎么突然問這個？”</p>
小北沉默幾秒，低聲說：“那你能……不能不要像上次的保姆阿姨那樣，突然不見？”</p>
林瑤的心輕輕顫了一下。</p>
她蹲下身，與他平視，語氣格外認(rèn)真：“我不會隨便離開，除非你趕我走。”</p>
小北終于抬頭，猶豫了一下，然后悄悄說了句：“謝謝你，林阿姨�！�</p>
那一聲“謝謝”，不大，卻像春日微風(fēng)般，柔軟地拂過林瑤的心湖。</p>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不客氣，小先生。”</p>
當(dāng)天下午，林瑤在廚房備晚餐，正認(rèn)真地蒸雞湯。</p>
突然背后傳來腳步聲，不用回頭，她就知道是誰。</p>
“聽說你今天代表我去學(xué)校？”沈致遠(yuǎn)語氣一如既往清冷。</p>
“是�；顒訒r間您有會議�！彼Z氣平淡。</p>
沈致遠(yuǎn)點(diǎn)點(diǎn)頭，坐到廚房外的高腳椅上，意外地沒有立刻離開，反倒問道：“他表現(xiàn)怎么樣？”</p>
林瑤放下手中的鍋鏟，認(rèn)真道：“很好。他的課文朗讀非常流暢，還得到了掌聲�！�</p>
男人似乎輕哼了一聲：“是嗎。”</p>
“而且他笑了�！绷脂庮D了頓，“是真心的笑，不是客套。”</p>
沈致遠(yuǎn)微微一愣，看向她的目光第一次少了那份審視，反而多了一絲復(fù)雜。</p>
“你知道，他以前……從來不笑的�！�</p>
林瑤輕聲道：“他不是不會笑，是沒人讓他有笑的理由。”</p>
空氣沉默片刻。</p>
沈致遠(yuǎn)忽然轉(zhuǎn)移話題：“紅豆湯昨天不錯，今天再做一碗�！�</p>
“要不要淡一點(diǎn)？”</p>
他頓了頓，竟破天荒點(diǎn)頭：“可以�！�</p>
林瑤莞爾。</p>
她知道，男人冷硬的殼，正在一層層被敲開。不是因?yàn)樗龅枚嗤昝�，而是因�(yàn)樗嬲\地對待他和他兒子的方式，讓他卸下了戒備。</p>
晚上吃飯時，沈小北破天荒地給林瑤夾了一塊魚肉，小聲說：“你做的比學(xué)校食堂好吃。”</p>
林瑤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旁沈致遠(yuǎn)卻抬眼看向她，薄唇微啟：“他不輕易夸人�！�</p>
林瑤莞爾一笑：“那我今天算有點(diǎn)成就感了�！�</p>
沈小北卻紅了臉，低頭狂扒飯。</p>
沈致遠(yuǎn)放下筷子，語氣忽然有些低�。骸拔液芫脹]見他笑了，今天謝謝你�！�</p>
林瑤心中輕輕一動。</p>
但她沒有順勢自夸，只是淡然一笑：“孩子的笑，是我今天最大的獎勵�！�</p>
夜深了，林瑤在房中整理衣物，忽然聽到手機(jī)震動。</p>
她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p>
【林瑤，別以為你離了家就能過得好，別忘了你的身份！】</p>
署名：林海峰。</p>
林瑤盯著那行字，眼神一冷。</p>
——可就在這時，走廊傳來男孩輕輕的敲門聲：“林阿姨，我睡前……能聽你講個故事嗎？”</p>
林瑤瞬間收起手機(jī)，臉上又浮現(xiàn)出柔和的笑意：“當(dāng)然可以。”</p>
她放下手機(jī)，走過去，輕輕牽起小北的手。</p>
身后，那條信息在黑暗中隱隱閃動。</p>
可她卻知道，她不再是那個被壓迫、被貶低的女人了。</p>
現(xiàn)在的她，有了目標(biāo)，有了尊嚴(yán)，還有一個笑著喊她“阿姨”的孩子。</p>
而她，也終于，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