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數(shù)難堪過往，盡數(shù)浮上腦海。</p>

    當年我離開皇宮去尋謝知憶，因山洪暴發(fā)與叛軍首領一起被困在了女媧山三天三夜。</p>

    在大雍戰(zhàn)勝那日，我被叛軍獻還給了謝知憶。</p>

    見到我，謝知憶先是滿眼通紅，隨即又落了淚。</p>

    當時的我還以為她是擔憂我，感動得不行。</p>

    認定自己雖入了皇宮，卻覓得了良人。</p>

    可后來，謝知憶讓宮女嬤嬤一遍一遍為我沐浴，再也沒與我親近過。</p>

    直至她立了王司珩為帝君，我才知道沈家被滿門抄斬，父親被雪花般的奏折逼死在大殿上。</p>

    整整三十年，我不愿去想那些難堪的過往。</p>

    在此刻，卻被迫在眾人面前一一想起。</p>

    再度回過神，謝知憶已經(jīng)甩袖離去。</p>

    王司珩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隨后和一眾人一起跟上了她的步伐。</p>

    我定定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zhuǎn)身回凌禾宮。</p>

    走入殿門，卻聽見一道孩童的聲音——</p>

    “砸死這死老頭子！”</p>

    我循聲看去，就看到一群皇孫們爬在墻頭，笑嘻嘻朝院子內(nèi)正掃落葉的李公公砸石頭。</p>

    ‘咚’的幾聲，李公公被砸了好幾下。</p>

    他疼得用衣袖遮擋，卻不敢言痛。</p>

    “小殿下們不要再砸咯，老奴掃不完地主子就不會回來，他最愛干凈了……”</p>

    我聽得一陣酸澀，連忙大步上前，訓斥那幾個少年。</p>

    “你們在做什么？都住手！”</p>

    那群皇孫們聞言一愣，卻滿臉不屑。</p>

    “你不過是個被皇祖母拋棄的老男人，有什么資格阻止我們？”</p>

    說完他們又狠狠揚起石頭，朝我直直砸來！</p>

    “咚！”得一聲。</p>

    我捂著額頭，只覺刺痛之下眼前一陣眩暈。</p>

    我緩過神正要繼續(xù)制止，卻冷不丁被人扼住手腕。</p>

    是謝知憶。</p>

    “怎么回事？”</p>

    見到她，墻頭的皇孫們頓時紅了眼就要哭：“皇祖母，他要打我們，我們都不敢下去了……”</p>

    謝知憶揉了揉眉心，抬手示意太監(jiān)侍衛(wèi)將皇孫們抱下墻，又對他們好一陣哄，才紆尊降貴的看向我。</p>

    “穆辰，你是宮里的老人了，怎么還和孩子們過不去？”</p>

    我捂著疼得火辣辣的額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他們?nèi)鲋e！是他們拿碎石在砸臣與李公公�！�</p>

    可謝知憶卻不再看我。</p>

    “你在胡說什么？小孩能撒什么謊？他們喜歡你才來你的宮殿，若你不喜歡他們，朕帶走他們就是了�！�</p>

    說著她又溫柔地抱起那幾個皇孫。</p>

    “別怕，有皇祖母在，他打不到你們的……”</p>

    剩下的話我聽不清了，只能看見謝知憶漸行漸遠的背影。</p>

    雪花乘著寒風飄落在凌禾宮，我的一顆心也冷了個徹底。</p>

    我看向李公公身上的傷，轉(zhuǎn)身進寢殿找傷藥。</p>

    桌前，我拿著藥膏為李公公抹上。</p>

    “公公，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你就躲起來，躲不過就跑，再不濟還有我這個主子給你撐腰……”</p>

    李公公紅著眼，聲音發(fā)哽：“老奴老了，保護不了主子您了……”</p>

    “主子，老奴看著您長大，也陪著您入宮，如今您沒了家人，也沒得孝子賢孫護身，陛下是您唯一的儀仗，您不要和她計較……”</p>

    我心底五味雜陳。</p>

    一入宮門深似海，如今的我離不了宮，的確只能依附謝懷緒這棵大樹。</p>

    可活著若只是為了討好一個女人，這一輩子又有何意義？</p>

    我嘆了口氣，一言不發(fā)坐在鏡前準備處理自己額頭的傷口。</p>

    可當我撥開額頭散落的白發(fā)，卻發(fā)現(xiàn)鏡中人，原本該滲出殷紅血跡的口子一滴血都沒流。</p>

    明明傷口還在泛疼，卻沒流血。</p>

    我茫然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p>

    “李公公，為何我受傷沒流血？”</p>

    一聽這話，李公公僵了一瞬：“或許是傷口較淺……”</p>

    我看著自己蒼白的臉，下意識抬手放在左胸口，卻發(fā)現(xiàn)——</p>

    沒有心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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