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魂醒歸來，重返芳華</p>
痛！</p>
撕心裂肺，魂飛魄散般的劇痛！</p>
仿佛每一寸骨頭都被碾碎，每一縷魂魄都在被煞氣撕裂灼燒！</p>
“啊——！”</p>
素錦猛地從一場無盡噩夢中驚醒，身體劇烈地彈動了一下，額頭上布滿了冰冷的汗珠，心臟瘋狂地跳動，幾乎要撞破胸腔。</p>
預(yù)期的混沌虛無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實(shí)實(shí)在在的束縛感。</p>
她急促地喘息著，茫然而驚恐地睜開眼。</p>
映入眼簾的，不是誅仙臺下那令人絕望的毀滅景象，而是一片柔和的、繡著纏枝蓮紋的淺青色紗幔帳頂�？諝庵袕浡摹⑷粲兴茻o的冷檀香，那是她宮里常用的安神香。</p>
她猛地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p>
這是一間雅致卻難掩清寂的寢殿。地上鋪著色澤溫潤但已有些陳舊的白玉磚，靠墻擺著一架花梨木雕花梳妝臺，銅鏡模糊，臺上只零星放著幾樣素凈的胭脂水粉和一把半舊的玉梳。旁邊是一張同樣質(zhì)地的書案，上面整齊地擱著幾卷經(jīng)文和一套略顯樸素的文房四寶。窗戶半開著，窗外一株仙桃樹探進(jìn)幾枝花苞初綻的枝條，晨曦微光透過窗欞，在空氣中投下細(xì)碎的光斑。</p>
這里……是她在天宮的居所——“芳菲殿”。遠(yuǎn)不及日后作為天妃居所的奢華，甚至有些寒酸，但卻是她年少時住了許久的地方。</p>
她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p>
那是一雙白皙纖細(xì)、柔嫩無暇的手。手腕上沒有任何被玄鐵鐐銬磨破的血痕，指甲圓潤，泛著健康的粉色光澤。</p>
她顫抖著手撫摸自己的臉頰，皮膚光滑緊致，沒有血污，沒有淚痕，更沒有誅仙臺罡風(fēng)留下的可怖傷痕。</p>
她掀開身上那床云錦軟被，踉蹌地?fù)涞绞釆y臺前，幾乎將臉貼到了那面模糊的銅鏡上。</p>
鏡中映出一張略顯蒼白、卻無疑年輕飽滿的臉龐。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眼如畫，帶著幾分未褪的青澀和柔弱，唇色有些淡，更襯得一雙剪水秋瞳大而朦朧，只是此刻那眼底盛滿了巨大的震驚、恐懼和一絲…瘋狂的難以置信。</p>
這不是她被打入誅仙臺前那張寫滿怨毒與絕望的臉！</p>
這是她幾百年前，剛剛被接入天宮不久時的模樣！</p>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語，聲音干澀沙啞，帶著劇烈的顫抖，“我明明…明明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p>
誅仙臺的極致痛苦還殘留在靈魂深處，夜華那冰冷厭惡的眼神，天君的無情，族叔的背叛，眾仙的嘲諷……一切都那么清晰，刻骨銘心！</p>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小心翼翼、帶著幾分怯懦的女聲：</p>
“娘娘…小姐？您醒了嗎？奴婢聽到動靜……”</p>
珠簾輕響，一個穿著淺綠色宮裝、梳著雙丫髻的小仙娥低著頭走了進(jìn)來，手里還端著一盆清水。她是負(fù)責(zé)伺候素錦的小仙娥，名叫芷汐，性子懦弱，沒什么存在感，前世后期似乎因?yàn)橐稽c(diǎn)小錯被調(diào)去了別處。</p>
看到素錦只穿著寢衣，赤腳站在冰涼的地上，對著鏡子神色惶然，芷汐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水盆：“小姐，您怎么了？是做噩夢了嗎？地上涼，快些回榻上吧，仔細(xì)著了寒氣。”</p>
素錦猛地轉(zhuǎn)頭，目光銳利如刀地射向芷汐。</p>
芷汐被這從未見過的、幾乎是兇狠的眼神嚇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頭垂得更低了，聲音帶上了哭腔：“小姐…奴婢、奴婢說錯話了嗎？”</p>
素錦死死地盯著她，腦中飛速運(yùn)轉(zhuǎn)。</p>
芷汐……她還活著？還在自己身邊伺候？而且她稱呼自己……“小姐”？不是后來象征側(cè)妃身份的“娘娘”？</p>
一個荒謬到讓她渾身血液幾乎逆流的念頭，瘋狂地滋生出來。</p>
她強(qiáng)壓下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尖叫和戰(zhàn)栗，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依舊帶著不易察覺的抖：“現(xiàn)在…現(xiàn)在是天歷多少年？”</p>
芷汐被問得一愣，怯生生地回答：“是…是天歷十二萬三千六百七十一年啊…小姐，您是不是身子還不舒服？前幾日感染的風(fēng)寒還未好利索嗎？要不要奴婢再去藥仙殿求些丹藥來？”</p>
天歷十二萬三千六百七十一年……</p>
素錦的心臟再次被狠狠攥緊！</p>
是了！是這個時候！她剛被接入天宮不過百年，還未被天君指婚，更別提后來那些糾葛！桑籍還未遇到少辛！夜華……夜華甚至還未出生！</p>
她……真的回來了？</p>
回到了悲劇尚未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p>
巨大的沖擊讓她眼前一陣發(fā)黑，身形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p>
“小姐！”芷汐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想要攙扶。</p>
“別碰我！”素錦猛地?fù)]開她的手，聲音尖利，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警惕和排斥。</p>
芷汐嚇得立刻跪伏在地，身體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奴婢該死！小姐恕罪！”</p>
素錦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小仙娥，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fù)著翻江倒海的情緒。</p>
誅仙臺的痛，刻骨的恨，是真實(shí)的。</p>
眼前這失而復(fù)得的年華，也是真實(shí)的。</p>
不是夢。</p>
那不是夢！</p>
她，素錦，忠烈之后，天宮孤女，真的從誅仙臺魂飛魄散之后……重生了！</p>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和更加洶涌的恨意交織在一起，幾乎將她淹沒。她扶住冰涼的梳妝臺邊緣，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p>
老天爺……你終究待我不��！</p>
你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jī)會！</p>
這一次……這一次……</p>
她緩緩抬起頭，再次看向鏡中那張稚嫩柔弱、我見猶憐的臉龐。眼底最初的震驚和恐懼漸漸褪去，一種冰冷徹骨、淬著劇毒的恨意和野心，如同深淵中的寒冰，悄然凝結(jié)，深深掩藏在那雙看似純凈的眸子最深處。</p>
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冰冷詭異的弧度。</p>
“起來吧。”她的聲音忽然平靜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往日里的柔和，只是細(xì)聽之下，那柔和底下是毫無溫度的冰棱，“我無事，只是魘著了。去打水來，我要洗漱�！�</p>
“是、是！”芷汐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怯怯地看了素錦一眼，覺得小姐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了，可又說不上來，只覺得那眼神掃過自己時，讓人心底莫名發(fā)寒。她不敢多問，趕緊端著水盆出去重新打水。</p>
寢殿內(nèi)再次恢復(fù)寂靜。</p>
素錦獨(dú)自站在原地，晨曦的光芒照亮她半張臉，另外半張隱在陰影之中。</p>
她緩緩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鏡中那張年輕的臉龐，眼神幽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p>
夜華，天君，族叔，所有負(fù)我、欺我、辱我之人……</p>
你們等著。</p>
我素錦，從地獄回來了。</p>
這一世，我要你們……血債血償！</p>
而第一步，就是藏好這滔天的恨意，戴上最完美的面具。</p>
她對著鏡子，練習(xí)著勾起一個怯生生、純?nèi)粺o辜的、符合她如今“孤女”身份的笑容。</p>
眼底，卻無半點(diǎn)暖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