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明堯聽到秦昀無事的消息,緊繃的心終于放了下來。</p>
他垂眸去看謝蕪,目光突然一頓,落在了她左耳仍見血跡滲出的傷口上。</p>
這是?</p>
他指尖微微一顫,似乎想伸手去碰,又猛然驚覺縮了回來,心頭升起一股惱意,和先前的怒火混雜在一起,將他的胸腔堵的滿滿當當。</p>
“我再說一次,給我離昀兒遠點!”</p>
“從今天開始,給我好生的在你房里待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去一步!”</p>
秦明堯走出去一段路之后腦海依舊揮之不去謝蕪狼狽的樣子,及左耳的創(chuàng)傷。</p>
他暗暗啐了一聲,身側(cè)的小廝立刻有些緊張,“將軍,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p>
秦明堯看了他一眼,“找個大夫送到那啞奴的屋子�!�</p>
他還沒有報復夠謝蕪,若是她因為些小傷小病出了什么意外,那便得不償失了。</p>
小廝聞言不敢多問,低頭行禮:“是,小的這就去�!�</p>
李嬤嬤正準備去廚房里催一催給月茗的燕窩,遠遠地瞧見跟在秦明堯身邊的小廝往外頭走,眼珠子一轉(zhuǎn)便快步走了過去,“阿平,你這是去做什么?”</p>
見是李嬤嬤,阿平?jīng)]打算瞞著,一五一十道:“將軍讓我去找個大夫給啞奴送過去�!�</p>
到底是秦明堯的吩咐,阿平答完這話就走了。</p>
李嬤嬤連燕窩都不去催了,緊趕慢趕地回了月茗的房里。</p>
“夫人,將軍要給那小賤人找大夫!”</p>
“什么?!”月茗氣得直接把手里的茶盞摔在地上。</p>
李嬤嬤嚇了一跳,剛想要說幾句寬慰話,月茗已經(jīng)將桌上的盒子丟給了她,“把這東西放到那啞奴的藥里,既然將軍給她請大夫,那我就好好給她治一治。”</p>
盒子里是什么東西不言而喻。</p>
......</p>
“這藥一日兩次都要按時服用,三天之后就會有好轉(zhuǎn)。”大夫說完便拎著藥箱走了。</p>
謝蕪盯著桌上的藥,咬著唇有些心煩意亂。</p>
秦明堯這是什么意思?打個巴掌再給顆棗嗎?</p>
但這巴掌太響,棗又太小。</p>
垂眸安靜了片刻,謝蕪終究是起身將藥包打開了,畢竟身子是自己的,更何況她還有祖母,無論如何也不能倒下。</p>
院門在這個時候便被人猛地推開,李嬤嬤帶著兩個粗使丫鬟闖了進來,將一堆臟衣服劈頭蓋臉地扔在她面前。</p>
“將軍體恤你,你倒真當自己是主子了?”</p>
李嬤嬤尖利的聲音刮得人耳膜生疼,“這些衣裳天黑前必須洗完,否則今晚別想吃飯!”</p>
謝蕪跪在地上伸手去撿散落的衣物時,李嬤嬤已經(jīng)借著兩個丫鬟的遮擋將藥粉全部倒進了謝蕪的藥包里面。</p>
“啞巴就是啞巴,連應聲都不會�!崩顙邒哌艘豢�,甩袖離去前還踢翻了屋內(nèi)唯一一把好的凳子。</p>
待腳步聲遠去,謝蕪才緩緩直起腰。</p>
她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屈辱,如今只盼著可以和祖母相見,遠離這是非之地,此生不見。</p>
沒多久,謝蕪將熬好的藥汁倒入碗中,熱氣氤氳間仿佛看見祖母佝僂的背影。</p>
她閉眼仰頭,將苦得發(fā)澀的藥一飲而盡。</p>
當夜子時,謝蕪在劇痛中驚醒,小腹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在攪動,身下被褥已被溫熱的液體浸透。</p>
她顫抖著點燃油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目的猩紅。</p>
月事?可怎么會是這個時候?難不成是那碗避子湯的緣故?可是......</p>
謝蕪疼得沒有精力再去思考,指甲深深掐入掌心。</p>
血流了整整一夜,到天明時分,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蜷縮在床角,看著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p>
“姑娘這癥狀......”</p>
復診的大夫把脈后面色驟變,立刻就去查看了謝蕪昨日熬藥的藥渣,聲音也跟著壓低了不少:“這藥里加了紅麝粉,是專門壞女子胞宮的陰毒之物�!�</p>
謝蕪瞳孔驟縮。</p>
她早該想到,月茗怎會放過任何折磨她的機會。</p>
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大夫的聲音忽遠忽近:“此事要不要稟告將軍......”</p>
【不必�!�</p>
謝蕪用炭筆在紙上疾書,手腕因失血過多而發(fā)抖:【請開些止血藥即可。】</p>
大夫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寫下藥方。</p>
謝蕪想起來什么,又匆匆拿出那日月茗給她的紙條:【您可知道這是哪?】</p>
大夫看了一眼之后皺眉,“這地方在城西那邊,一條街全部都是乞丐和流民,你若是打算去這里可就要當心了�!�</p>
乞丐?流民?</p>
秦明堯明明答應會照顧好祖母,怎么會在這樣的地方?</p>
謝蕪下意識不相信,但想到秦明堯?qū)ψ约簠拹�,和月茗的虛�?.....</p>
哪怕被騙,她也得去確認清楚!</p>
第二日,月茗便讓李嬤嬤去看看謝蕪怎么樣了。</p>
她知道那藥的作用,謝蕪之前又服用了避子湯,只怕會更加的嚴重。</p>
李嬤嬤踮著腳尖從窗縫里窺視,只見謝蕪正將洗凈的衣物一件件晾在竹竿上,雖然臉色蒼白如紙,動作卻利落得很,哪有半分中了紅麝粉后該有的虛弱模樣。</p>
“這賤人命倒是硬。”月茗聽完稟告氣得咬牙切齒,“紅麝粉都奈何不了她�!�</p>
李嬤嬤湊近低聲道:“夫人,憑您的身份,哪怕直接打死那啞奴,將軍也不會對您有意見,為何又......”</p>
“本公主既答應放人走,便不會下殺手,小懲大誡不過是為了避免其再回來�!�</p>
月茗說得冠冕堂皇,臉上卻閃過一絲不自在。</p>
外人看不真切,她卻心里清楚,秦明堯看似處處虐待,將謝蕪視為草芥,實則心里少不了在意。</p>
她只能想辦法折磨,若謝蕪真的死在她手里,哪怕她于秦明堯有救命之恩,下場也不會好過。</p>
然謝蕪因偷跑出去,跑去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被殺,即便秦明堯再生氣,也與她月茗無關(guān)。</p>
想到這里,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那賤人得了地址,肯定會設法跑出去,屆時看著點,不必阻攔�!�</p>
謝蕪,你可不要讓本公主失望啊。</p>
樁樁件件加起來,我不信秦明堯還能容得下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