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毓修所說會安排好,原來是削減了自己和我們幾個妃子的月例。</p>
可關(guān)于貴妃的是半點(diǎn)沒動,一樣是每月二十批云錦,一樣是用最貴的螺子黛,一樣是吃著從西域快馬加鞭送來的葡萄。</p>
德妃氣得折斷了手中的扇柄。</p>
「狗皇帝,拿著我們的錢去哄美人一笑,真是讓人惡心!」</p>
我笑笑,然后寬慰她,「別氣,到底是顧忌著咱們的家世,他對自己更狠,連他最喜歡的蝦炙都劃去了�!�</p>
淑妃接過話,「聽說現(xiàn)在陛下連龍袍都重復(fù)著穿呢�!�</p>
賢妃鄙夷地撇嘴,「他倒是對貴妃真心�!�</p>
賢妃抱著懷里的波斯貓,不解地看向我們。</p>
「可是咱們都是有私房錢的,即使陛下減了咱們的月例,也不會比現(xiàn)在差的�!�</p>
我們?nèi)讼嘁曇恍�,果然是年幼的小女娃,真是半點(diǎn)不懂這深宮的復(fù)雜。</p>
差的不是我們這點(diǎn)月例,差的是濟(jì)州干旱和嚴(yán)州水災(zāi)的賑濟(jì)銀兩。</p>
不過作為皇后,我該說的都說了,至于裴毓修怎么做全看他自己。</p>
可惜,裴毓修沒能繼續(xù)做一個疼愛貴妃的好夫君。</p>
兩處災(zāi)情嚴(yán)重,他不得不削減了蒹葭宮的開支。</p>
吃不了最喜歡的葡萄,李央央和裴毓修鬧了起來。</p>
國事煩惱,心愛之人非但不理解反而發(fā)起了脾氣,一氣之下裴毓修也說了些難聽的話。</p>
「央央,你本就是一個農(nóng)家女,以前吃糠咽菜都可以,如今吃不上葡萄就不行了?是朕太寵你把你嬌慣成這樣的性子!」</p>
李央央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許久,憤憤地跑了出去,縱身一躍跳下荷花池。</p>
初秋時節(jié),池水涼得徹底。</p>
裴毓修親自跳下荷花池將李央央救了上來。</p>
我得到消息趕過去時,正聽到太醫(yī)回稟。</p>
「陛下,貴妃娘娘小產(chǎn)了……」</p>
「又被寒氣入體,只怕以后……再難有孕……」</p>
隨即便是瓷器落地的聲音,伴隨著裴毓修的怒吼。</p>
「若是治不好貴妃,朕要你們整個太醫(yī)院陪葬!」</p>
太醫(yī),可謂是皇宮里最危險(xiǎn)的職業(yè),尤其是遇上像裴毓修這樣有個心愛之人的皇帝,一不小心就會成了一個陪葬品。</p>
一片寂靜,太醫(yī)不敢回話,貴妃側(cè)過臉不肯看裴毓修。</p>
只有我站在那里,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p>
還是太醫(yī)發(fā)現(xiàn)了我的存在,一句請安才讓裴毓修看了過來。</p>
我這個人向來有眼力勁兒,只是上前寬慰了貴妃幾句,又安排了許多補(bǔ)品給她,便回了我的鳳儀宮。</p>
鳳儀宮內(nèi),德妃正數(shù)著準(zhǔn)備好的果盤,連淑妃都放下書對我翹首以盼。</p>
見我回來,德妃急忙拉著我坐下,還不忘往我手里放一把櫻桃涼果。</p>
「娘娘,快,跟我們說說�!�</p>
知道她們等在這里就是為了這一樁事,便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講了給她們聽。</p>
然后便是一場唏噓。</p>
德妃說,也不能怪貴妃,懷孕的女子就是嘴挑的。</p>
淑妃說,也不能怨皇帝,他既不知道貴妃有孕也確實(shí)是被國事煩惱了。</p>
賢妃說,陛下真是好深情啊,竟然親自跳下荷花池救她。</p>
看賢妃一臉的向往之色,我們?nèi)讼嘁曇谎邸?lt;/p>
年幼的小女娃總是會對這樣的情節(jié)癡迷,本來是好事,可在這里,卻不是。</p>
淑妃又拿起自己的書,輕嘆一聲,「都說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也不知這皇宮的墻砌得夠不夠密�!�</p>
顯然,老話誠不欺我。</p>
就算是皇宮的墻也不夠密。</p>
貴妃難以生育之事還是被傳了出去,百官在早朝時紛紛上奏,皇嗣為國本,請陛下延綿子嗣,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p>
裴毓修大發(fā)雷霆,揚(yáng)言要拔了傳出謠言人的舌頭。</p>
李央央又哭了幾場,更柔弱了一些。</p>
裴毓修哄了許久也哄不好,只能把我叫到乾安宮。</p>
「皇后,此事你如何看?」</p>
我只能看著手上的蔻丹,低聲道,「陛下,后宮不得干政。」</p>
「不過臣妾以為,貴妃的身子調(diào)養(yǎng)一段日子,會好的。」</p>
裴毓修并沒有因?yàn)槲业脑挾械饺玑屩刎?fù),反而是幽幽地看著我。</p>
「皇后入宮也快兩年了……到底是朕虧欠你了。」</p>
我沒回應(yīng),只是笑笑。</p>
也不知道他說的虧欠是哪一樁。</p>
是橫刀奪愛拆散有情人,還是封為皇后卻冷落一旁。</p>
如此,又是相顧無言。</p>
原本每月初一十五裴毓修是該來鳳儀宮的,只是每回我們都是這樣,他靜靜地坐著,我有時處理后宮事宜,有時練字作畫。</p>
偶爾他也夸我一句,皇后的字寫得真好,皇后的畫作得真是惟妙惟肖。</p>
總之,沒有紅燭帳暖,只有相顧無言。</p>
后來,他也基本不來了,我也落個清凈。</p>
坐了好一會兒,貴妃身邊的宮女來了。</p>
「陛下,娘娘她……她想尋死……」</p>
裴毓修驚了,急匆匆地趕去。</p>
我算是舒了一口氣。</p>
采青悄聲道,「貴妃娘娘真是大膽,嬪妃自戕是大罪,她也能拿來威脅陛下�!�</p>
看著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明黃色身影,我搖搖頭。</p>
「采青,只怕日子不會安穩(wěn)了�!�</p>
采青明了,隨即出了鳳儀宮。</p>
再回來時,憂心忡忡。</p>
「娘娘,貴妃鬧了好大的脾氣,話里話外全是……不許陛下寵幸其他妃嬪�!�</p>
不出意料。</p>
李央央最在乎的就是裴毓修對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已經(jīng)退步讓他娶了別的妃子,又怎么會愿意讓他再與別的女人生兒育女呢?</p>
李央央在蒹葭宮里摔了不少瓷器玉器,甚至有一只酒杯直接砸到了裴毓修的額頭上,當(dāng)場見血。</p>
蒹葭宮內(nèi),宮女太監(jiān)跪了一地,只有李央央不顧裴毓修陰沉的臉色,仍然指責(zé)著他。</p>
「裴毓修,當(dāng)初是你說的一生只愛我一個,如今你就要變卦了嗎?」</p>
「你要是敢和別的女人生孩子,我就跟你沒完!」</p>
裴毓修看著瘋魔了一般的李央央,只留下一句,「你太任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