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平靜的日子過了兩周。</p>
這兩周里，我的公寓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島上只有我和五個沉迷電子奶嘴的“居民”。</p>
這天下午，我剛把新買的一箱可樂搬進屋，門鈴就被人急促地按響了。</p>
我透過貓眼一看，心頭一沉。</p>
是我哥，林杰。</p>
他沒有打招呼，沒有提前通知，就這么突然地出現(xiàn)在了我家門口。</p>
他臉上帶著一種被妻子逼迫而來的不耐煩和疲憊，眉頭緊鎖。</p>
我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表情，打開了門。</p>
“薇薇……”</p>
他剛說出兩個字，聲音就卡在了喉嚨里。</p>
他推開門，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僵在原地。</p>
眼前的景象，顯然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p>
客廳里，窗簾緊閉，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由食物腐敗和人體汗液混合而成的古怪氣味。</p>
地上、沙發(fā)上，堆滿了各種零食包裝袋和飲料瓶，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p>
而他的五個孩子，像五個被隨意丟棄的破舊玩偶，以各種扭曲的姿勢癱在沙發(fā)和地鋪上。</p>
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不健康的油光，眼神呆滯，空洞地盯著手里那個小小的發(fā)光屏幕，對門口突然出現(xiàn)的親生父親，毫無反應(yīng)。</p>
整個空間里，只有此起彼伏的游戲音效，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噪音。</p>
“林浩！林珊！你們……”</p>
林杰震驚地叫著孩子們的名字，聲音都在發(fā)抖。</p>
沒有一個人回頭。</p>
沒有一個人回應(yīng)。</p>
只有離他最近的小兒子，似乎嫌他的聲音打擾了自己看動畫片，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嘴里嘟囔了一句游戲臺詞：“煩死了，輔助會不會玩？”</p>
林杰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p>
他快步走過去，一把奪走了小兒子手里的手機。</p>
災(zāi)難，在這一刻爆發(fā)了。</p>
那個只有六歲的孩子，在手機被奪走的瞬間，仿佛被觸動了什么致命的開關(guān)，爆發(fā)出了一陣歇斯底里、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叫！</p>
“啊——！我的手機！還給我！還給我��！”</p>
他像一頭發(fā)了瘋的小獸，手腳并用地朝著林杰又抓又撓，張嘴就去咬林杰的手臂。</p>
這聲尖叫像一個信號，其他四個孩子也終于從屏幕中抬起頭，看到這一幕，全都露出了焦躁和憤怒的表情。</p>
“爸！你干什么��！”大兒子林浩吼道，“快把手機還給弟弟！”</p>
我適時地從廚房“聞聲”走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蘋果，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和“無奈”。</p>
“哥，你來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p>
我走到他身邊，看著那個還在撒潑打滾的小侄子，嘆了口氣。</p>
“你看，我說他們現(xiàn)在離不開手機了吧。我也是沒辦法，好不容易才用這個辦法讓他們安靜下來，不吵著要媽媽�！�</p>
我的話像一把軟刀子，精準地插進了林杰的心里。</p>
他看著自己兒子那副六親不認的瘋魔樣子，又看看我這張平靜中帶著“委屈”的臉，眼神中充滿了震驚、疑惑，和一絲不易察通的責(zé)怪。</p>
“林薇，你怎么能……怎么能讓他們這么玩手機？你看他們都成什么樣了！”他終于把矛頭指向了我。</p>
我早就在等他這句話。</p>
我無辜地攤開雙手，把啃了一口的蘋果放到桌上，語氣里帶著多年積壓的、若有似無的怨氣。</p>
“哥，我只是個小姑，不是他們親媽。你老婆王芳走的時候，只說了讓我?guī)兔Α畮А粋�月，可沒說讓我‘教育’一個月。”</p>
我迎著他質(zhì)問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p>
“是她說她忙，是她說讓我辛苦點。我能怎么辦？他們五個，我要是不用手機穩(wěn)住他們，這個家早被他們拆了！到時候鄰居投訴，房東找上門，這個責(zé)任誰來負？是你，還是遠在天邊‘培訓(xùn)’的王芳？”</p>
“我……”林杰被我一連串的話堵得啞口無言。</p>
他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我說的是事實。</p>
他試圖去跟孩子們溝通，想把他們從手機的世界里拉出來。</p>
“林浩，別玩了，跟爸爸說說話。”</p>
林浩的眼睛沒有離開屏幕，只是敷衍地“嗯”了一聲。</p>
“林珊，你看看你，頭發(fā)都亂成什么樣了，快去洗個澡。”</p>
林珊煩躁地揮了揮手，好像在驅(qū)趕一只蒼蠅：“知道了知道了，煩不煩�。 �</p>
林杰徹底被他親生兒女們的狀態(tài)和我的話語震懾住了。</p>
他站在這片狼藉之中，像一個闖入了異世界的迷途者，顯得那么無力，那么格格不入。</p>
最終，他放棄了。</p>
臨走前，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得像一團亂麻。</p>
有愧疚，有無奈，有對我的一絲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逃避。</p>
他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對我說了句：“薇薇……你，你辛苦了�！�</p>
說完，他幾乎是落荒而逃。</p>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臉上偽裝的無奈和委“屈瞬間褪去。</p>
一抹勝利的冷笑，在我唇邊綻放。</p>
辛苦？</p>
不，一點也不。</p>
好戲，才演到一半呢。</p>
林杰，你今天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證明我的計劃有多成功。</p>
你動搖了，這就夠了。</p>
接下來，就該讓王芳，也好好感受一下這份”驚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