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早上，舒棠音是被鬧鐘叫醒的。她揉著眼睛坐起來，忽然想起以前總是天不亮就起床，心里一陣恍惚。等她慢悠悠地洗漱完，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煎蛋的邊緣焦脆，牛奶冒著熱氣。</p>
“今天怎么起這么晚？”媽媽笑著問，“不用去‘偶遇’那個同學(xué)了？”</p>
舒棠音的臉有點紅：“不了，以后都不用了�！�</p>
走到學(xué)校時，早讀鈴剛響。舒棠音剛坐下，林薇薇就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哎，我跟你說個事。昨天放學(xué)我看到岑墨了，他居然在前面路口等了好久，好像在等什么人�！�</p>
舒棠音握著筆的手頓了一下，隨即搖搖頭：“可能是等張揚(yáng)吧�！�</p>
林薇薇撇撇嘴：“才不是，張揚(yáng)還是他順路送回家的�！�</p>
早讀課上，舒棠音把語文課本立起來，遮住自己的臉。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書頁上，“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幾個字格外清晰。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前排，岑墨正低頭朗讀，側(cè)臉的線條在晨光中顯得柔和了些。</p>
他昨天在等誰？</p>
這個念頭像顆小石子，在她心里漾開圈圈漣漪。但她很快就強(qiáng)迫自己收回目光，指著課本對自己說：“先背會這首詩再說。”</p>
下課鈴響時，舒棠音已經(jīng)能把《蒹葭》背得滾瓜爛熟。她合上書，正準(zhǔn)備去找林薇薇，卻看到岑墨拿著本物理習(xí)題走過來。他的步伐不快，眉頭微蹙，好像在思考什么。</p>
舒棠音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p>
岑墨在她桌前停下，把習(xí)題冊放在她面前，指著其中一道題：“這里，應(yīng)該用動量守恒而不是能量守恒�！�</p>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遲疑。</p>
舒棠音愣住了。她看著那道題，又抬頭看他。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那雙總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竟有幾分認(rèn)真的困惑。</p>
這是岑墨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不是警告，不是厭惡，而是……給她講題？</p>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連窗外的蟬鳴都好像消失了。舒棠音深吸一口氣，拿起筆，指尖雖然有點抖，聽著岑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因為碰撞過程中有動能損失，所以不能用能量守恒，動量守恒更適合……”</p>
他一邊說一邊在草稿紙上演算，舒棠音在旁邊聽著，眉頭漸漸舒展。陽光透過他的發(fā)隙落在她的手背上，暖洋洋的。</p>
“懂了吧？”他拿起習(xí)題冊，轉(zhuǎn)身要走，又忽然停下，“下次不會的也可以問我�！�</p>
舒棠音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他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排的張揚(yáng)驚訝地張大嘴，用口型對岑墨說：“你居然跟舒棠音說話了？”</p>
岑墨沒理他，翻開習(xí)題冊，指尖卻在剛才演算過的地方停頓了一下。</p>
舒棠音看著自己的草稿紙，上面的字跡因為緊張被自己弄皺變形。她忽然捂住臉，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像揣了只小兔子。窗外的桂花香氣又飄了進(jìn)來，這一次，好像沒那么甜膩了，反而帶著點清清爽爽的味道。</p>
也許，這一世真的會不一樣。她想。</p>
蟬鳴還在繼續(xù)，陽光灑滿教室，黑板上的倒計時依舊醒目。但舒棠音知道，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悄悄改變了。就像她和岑墨之間那道無形的墻，好像裂開了一道小縫，透進(jìn)了一點點光。</p>
她拿出錯題本，翻開新的一頁，在扉頁上寫下：“今天，岑墨給我講題了。”</p>
筆尖劃過紙面，留下淺淺的字跡，像一顆種子，落在了十七歲的土壤里。</p>
早讀課的瑯瑯書聲像被揉碎的星光，撒在窗明幾凈的教室里。舒棠音捧著英語課本，指尖劃過"perseverance"這個單詞，忽然想起昨天岑墨問她題時的樣子——他站在桌前，陽光順著他的發(fā)梢滑下來，落在她的草稿紙上，把那些物理公式照得透亮。</p>
"在想什么呢？"林薇薇用胳膊肘輕輕撞了她一下，眼神往前排瞟了瞟，"魂都快飛到岑墨那兒去了。"</p>
舒棠音的臉頰微微發(fā)燙，把課本立得更高些："沒什么，在記單詞。"</p>
話音剛落，前排忽然傳來一陣紙張翻動的聲響。岑墨轉(zhuǎn)過身，手里拿著一本英語詞典，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最終落在舒棠音身上。</p>
"你有多余的便利貼嗎？"他的聲音不高，卻足夠讓周圍幾個同學(xué)聽見。張揚(yáng)正啃著包子，聞言一口血差點噴出來，眼睛瞪得像銅鈴。</p>
舒棠音也愣住了，下意識地摸了摸筆袋。里面躺著一疊淺黃色的便利貼，是上一世她特意買的，想在上面寫些鼓勵的話偷偷塞進(jìn)岑墨的書里，結(jié)果一張也沒送出去。</p>
"有。"她抽出幾張遞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了回來。</p>
岑墨接過便利貼，低聲說了句"謝謝"，轉(zhuǎn)身時衣擺掃過桌沿，帶起一陣很輕的風(fēng)。張揚(yáng)立刻湊過去："墨哥，你今天不對勁啊，居然跟舒棠音借東西？"</p>
岑墨沒理他，用便利貼在詞典上做了個標(biāo)記，側(cè)臉的線條在晨光里顯得格外柔和。舒棠音看著自己的指尖，那里好像還殘留著他手背上的溫度，心里像被投進(jìn)了一顆小石子，漾開圈圈漣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