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紙定論，滿座皆驚
蕭天的聲音不高，卻像法官的驚堂木，重重敲在病房里每一個人的心上。</p>
所有喧囂、震驚、竊竊私語，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p>
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眼神各異。有驚疑，有好奇，有輕蔑，更多的則是來自張國棟等人的怨毒與不屑。</p>
在他們看來，這小子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僥幸用中醫(yī)那套玄之又玄的把戲暫時穩(wěn)住了病人的生命體征�，F(xiàn)在他竟然還敢大放厥詞，要給全院的專家上課？</p>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p>
張國棟第一個按捺不住，他扶著墻壁站穩(wěn)，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被憤怒取代，指著蕭天厲聲斥道：“診斷？你懂什么叫診斷！你不過是用了些江湖騙子的手段！我告訴你，別以為暫時穩(wěn)住病情就能顛倒黑白。等病人情況穩(wěn)定，我一定要向院里舉報你無證行醫(yī)，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再穿上這身白大褂！”</p>
精神科專家李文博也冷哼一聲，推了推眼鏡，用一種教訓的口吻說道：“年輕人，不要被一時的僥幸沖昏了頭腦。中醫(yī)針灸在緩解某些神經(jīng)性癥狀上的作用，我們并不否認。但這并不能改變病理的本質(zhì)。病人表現(xiàn)出的精神癥狀是客觀存在的，將其診斷為精神分裂癥或癔癥，是基于現(xiàn)代醫(yī)學最嚴謹?shù)倪壿嬇懦ǖ贸龅慕Y(jié)論。你說的那個什么……抗NMDA受-體腦炎？恕我孤陋寡聞，這種連教科書上都沒有的病名，恐怕是你自己杜撰出來的吧？”</p>
李文博的話，代表了在場絕大多數(shù)西醫(yī)專家的心聲。</p>
他們看向蕭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p>
然而，蕭天面對這些權(quán)威的質(zhì)疑，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他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他們的言語，不過是夏日的蟬鳴，聒噪?yún)s無力。</p>
他徑直走到病床邊，拿起一份病歷夾，看也不看眾人，自顧自地開始復盤，聲音清冷而平穩(wěn)，每一個字都像手術(shù)刀一樣精準。</p>
“病人，周婉華，女性，五十二歲。兩天前無明顯誘因出現(xiàn)言語錯亂，行為異常。入院后，癥狀迅速加重，出現(xiàn)幻視、幻聽、攻擊性行為、癲癇持續(xù)狀態(tài)，最終陷入深度昏迷�！�</p>
“你們的診斷是急性精神分裂癥。理由是所有影像學和血液學檢查均未發(fā)現(xiàn)異常，符合功能性精神障礙的特征�！�</p>
“這個診斷，錯得離譜。”</p>
蕭天抬起頭，目光第一次直視李文博，那眼神銳利如鷹，讓這位精神科泰斗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p>
“李主任，我問你，精神分裂癥的典型特征是什么？”</p>
李文博一愣，下意識地回答：“思維、知覺、情感、行為等多方面障礙，病程多遷延……”</p>
“說重點。”蕭天直接打斷了他，“重點是，精神分裂癥患者，即便是在發(fā)作期，其意識通常也是清楚的。但書記夫人呢？她在短暫的清醒期，對答如流，邏輯清晰，甚至能察覺到自己發(fā)病時的異常。這根本不符合精神分裂癥的病理特征！”</p>
他轉(zhuǎn)而看向張國棟：“張主任，我再問你。你們給病人做了腦脊液穿刺，報告顯示顱內(nèi)壓力正常。但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一個顱壓正常的病人，會表現(xiàn)出如此劇烈的癲癇癥狀？”</p>
張國棟被問得啞口無言。這確實是他們診斷中的一個疑點，但他們都將其歸結(jié)為“精神因素”導致的“假性癲癇”。</p>
蕭天沒有等他回答，繼續(xù)說道：“你們的思維，從一開始就走進了死胡同。你們堅信眼前的儀器，堅信書本上的條條框框，卻唯獨不相信病人本身。你們用‘精神病’這個標簽，就粗暴地否定了所有不合理的臨床表現(xiàn)。這是典型的經(jīng)驗主義錯誤，是懶惰，更是對生命的不負責任！”</p>
這番話字字誅心，如同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個專家的臉上。他們臉色漲紅，想要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論據(jù)。</p>
因為蕭天說的，全都是事實！</p>
“你……”張國棟氣得嘴唇發(fā)紫，卻只能擠出蒼白的辯解，“你說的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沒有證據(jù)！醫(yī)學是講證據(jù)的！”</p>
“證據(jù)？”</p>
蕭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p>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p>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投向了門口一個因為剛才的混亂而一直被忽略的年輕護士。</p>
“小林護士，我記得今天下午的腦脊液樣本，是你送去檢驗科的吧？”</p>
那個叫小林的護士愣了一下，怯生生地回答：“是……是我送去的�！�</p>
“送檢單上，除了張主任開的常規(guī)生化和細胞學檢查外，”蕭天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有沒有看到，我在單子最下面，又額外手寫加了一項檢驗項目？”</p>
此話一出，張國棟的瞳孔猛地一縮！</p>
小林護士努力地回憶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用力點頭道：“有！我想起來了！蕭醫(yī)生你當時說，懷疑病人有罕見的免疫系統(tǒng)問題，讓我加急送檢一個叫……叫什么‘抗N…M…DA受體抗體’的檢測！當時檢驗科的老師還說沒見過這個項目，是你把檢測原理和方法都寫給了他，他才同意做的！”</p>
轟！</p>
如果說剛才蕭天的話只是耳光，那么小林護士的這番話，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病房里所有人的腦中轟然炸響！</p>
他……他竟然在被開除、被所有人認定是胡說八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預判了一切，并且提前布局，安排了最關(guān)鍵的檢測？</p>
這是何等恐怖的自信和遠見！</p>
張國棟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一種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實習生。</p>
趙立人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他看著蕭天的背影，眼神里已經(jīng)不僅僅是感激，而是深深的敬畏。</p>
“報告！加急報告出來了！”</p>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檢驗科醫(yī)生，舉著一張化驗單，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他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臉上寫滿了興奮和震驚，仿佛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哥倫布。</p>
“出來了！結(jié)果出來了！那個……那個抗NMDA受體抗體檢測，陽性！強陽性！”</p>
檢驗科醫(yī)生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破音。</p>
那張輕飄飄的化驗單，此刻卻仿佛有千鈞之重，吸引了全場所有的目光。</p>
它就像一紙來自最高法院的終審判決書，宣判了這場診斷之爭的最終結(jié)局。</p>
蕭天緩緩走過去，從檢驗科醫(yī)生手中接過那張報告。</p>
整個過程，他始終面無表情。</p>
他沒有去看那群早已面如死灰的專家，也沒有理會身后傳來的陣陣倒吸冷氣之聲。</p>
他只是拿著那張薄薄的紙，走到了張國棟的面前。</p>
他將報告遞過去，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種足以將人靈魂碾碎的力量。</p>
“張主任，你說醫(yī)學要講證據(jù)。”</p>
“現(xiàn)在，這就是證據(jù)。”</p>
張國棟的身體抖如篩糠，他不敢去接那張報告，那張紙此刻在他眼里，比催命符還要可怕。</p>
蕭天沒有勉強他。</p>
他收回手，將報告轉(zhuǎn)向趙立人，平靜地陳述道：“趙書記，現(xiàn)在可以百分之百確診。夫人患的就是抗NMDA受體腦炎。這是一種由于人體免疫系統(tǒng)產(chǎn)生異�？贵w，攻擊自身大腦NMDA受體，從而導致的一系列嚴重精神和神經(jīng)癥狀的罕見病。”</p>
“治療方案也很明確。第一，立刻使用大劑量免疫球蛋白和糖皮質(zhì)激素，清除和抑制異�？贵w。第二，進行血漿置換，進一步凈化血液環(huán)境。第三，輔以我的針灸，修復受損的神經(jīng)元，恢復神智�！�</p>
“只要治療及時，夫人不僅沒有生命危險，而且有很大希望能夠完全康復，不留任何后遺癥�！�</p>
一番話，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從診斷到治療，再到預后，構(gòu)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huán)。</p>
這就是真正的國手風范！</p>
趙立人緊繃了幾天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終于徹底放松下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像是從地獄回到了人間。他看著蕭天，鄭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p>
“蕭醫(yī)生，謝謝你。你救了我妻子，也救了我這個家。這份恩情，我趙立人，永世不忘！”</p>
這一躬，代表著一位封疆大吏最沉重的承諾！</p>
病房里的其他醫(yī)生護士，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他們知道，從今天起，省一院的天，要變了。而眼前這個還不到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將是掀起這場風暴的中心！</p>
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個角落里的失敗者。</p>
張國棟靠在墻上，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他雙目無神，嘴里還在失魂落魄地念叨著：“陽性……怎么會是陽性……我沒錯……我怎么會錯……”</p>
他的職業(yè)生涯，他畢生追求的榮光與權(quán)威，都在那張薄薄的化驗單面前，被擊得粉碎。</p>
蕭天看都沒再看他一眼。</p>
對于這種庸醫(yī)，最殘忍的懲罰，不是辱罵和報復，而是讓他親眼看著自己堅信不疑的“科學”，是如何在真正的醫(yī)道面前，變得一文不值。</p>
這是一種從精神到人格的徹底摧毀。</p>
他緩緩拔下周婉華身上的三根銀針，對旁邊的主治醫(yī)生吩咐道：“按照我剛才說的方案，立刻去準備藥物，執(zhí)行治療。”</p>
那名主治醫(yī)生此刻哪還有半點不服，連忙點頭如搗蒜：“是是是，蕭……蕭老師！我們馬上去辦！”</p>
一聲“蕭老師”，代表著絕對的臣服。</p>
就在病房里開始為新的治療方案忙碌起來時，醫(yī)院的另一頭，一間燈火通明的辦公室里，一個氣質(zhì)干練，容貌絕美的女人，剛剛掛斷了電話。</p>
她叫章知瑜，省電視臺王牌新聞欄目《今日聚焦》的首席記者。</p>
她看著手機上，線人剛剛發(fā)來的一條充滿爆炸性信息的短信，一雙美眸中，閃爍著獵人發(fā)現(xiàn)獵物時才有的興奮光芒。</p>
“省委書記夫人突發(fā)怪病，全院專家束手無策，誤診精神病。危急關(guān)頭，一名實習醫(yī)生挺身而出，三針逆轉(zhuǎn)生死，一語道破天機，強勢打臉全院權(quán)威！”</p>
章知瑜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p>
實習生？力挽狂瀾？</p>
這故事，聽起來怎么那么像小說里的情節(jié)。</p>
她對這種一步登天的“傳奇”充滿了本能的懷疑。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憑空出現(xiàn)的天才，這背后，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內(nèi)幕。</p>
“有意思�！彼闷鹜馓�，對助理說道，“備車，去省第一人民醫(yī)院。我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神醫(yī)’，究竟是何方神圣。”</p>
一場即將席卷江州省的輿論風暴，正在悄然醞釀。</p>
而風暴的中心，那個叫蕭天的年輕人，此刻正被趙立人請到了一個安靜的休息室。</p>
趙立人親自為他倒了一杯熱茶，目光灼灼地看著他。</p>
“蕭醫(yī)生，今天的事，讓我看到了你的醫(yī)術(shù)，更看到了你的擔當。我現(xiàn)在只想問你一句話�！�</p>
趙立人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頓地問道：</p>
“年輕人，你行醫(yī)的理想，究竟是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