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陽看著院子里那堆狼雜碎和那張破破爛爛的狼皮。</p>
這些玩意兒，扔了屬實可惜，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再能獵到東西。</p>
但留在家里，那就是個定時炸彈，血腥味兒能把方圓五里內(nèi)的活物都給招來。</p>
至于分給村民……</p>
李陽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出一副畫面：他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狼下水，挨家挨戶地送溫暖。</p>
村民們感激涕零，夸他是活菩薩。</p>
然后第二天，全村老少就組團來到他家門口，一個個眼冒綠光，笑容可掬地問：“陽子啊，昨天那肉真香，還有嗎？”</p>
“你家還有井水啊，能讓我們也打點不？”</p>
“你家這婆娘……也挺水靈的，能不能借我……”</p>
想到這，李陽打了個哆嗦。</p>
這年頭，給別人送溫暖，等于給自己送棺材板。</p>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一個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社會人，能不懂？</p>
“婉兒�！崩铌柷辶饲迳ぷ�。</p>
林婉兒正蹲在地上，用一塊破布擦拭手上的血污，聽到他叫，抬起一張滿是疲憊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臉。</p>
“把這些東西，狼皮、內(nèi)臟什么的，都用草席裹起來。”</p>
“等會兒，你把它拖到村口大路邊上，隨便一扔就行�！�</p>
“扔……扔在路邊？”林婉兒一愣，有些不解。</p>
“對。”李陽對她解釋道：“這畜生吃了太多腐肉和尸體，里面有細菌。”</p>
“細菌？”林婉兒不解的看著他。</p>
李陽不知道怎么解釋，“哎呀，反正吃了就會死。”</p>
“你聽我的就對了！”</p>
林婉兒雖然還是不明白，但她對李陽的話已經(jīng)快形成肌肉記憶了。</p>
這個男人說的話，總是那么奇怪，但跟著做，總沒錯。</p>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開始動手打包。</p>
隨后林婉兒就壯著膽子走了。</p>
李陽又用土灰把血漬掩蓋一遍。</p>
等林婉兒回來的時候，天色泛起了魚肚白。</p>
伙房里，熏烤的狼肉已經(jīng)變成了深褐色，散發(fā)著一種混合了柴火和肉香的霸道氣味。</p>
而伙房那四面漏風的墻壁，根本鎖不住這股味道，一道筆直的青煙，混雜著肉香，直沖云霄。</p>
李陽靠在門框上，鼻子抽了抽，心里咯噔一下。</p>
壞了，忘了排風系統(tǒng)這茬了。這味兒，也太囂張了。方圓百米之內(nèi)，但凡鼻子沒堵的，都能聞見。</p>
他現(xiàn)在就像是在饑荒年代，抱著一根金條在貧民窟里裸奔，純純的作死行為。</p>
果然，沒過多久，院子外面就傳來了一陣罵罵咧咧的腳步聲。</p>
“他娘的！誰家��？大清早的燒什么呢？香得老子口水都流出來了！”</p>
一個粗野的公鴨嗓由遠及近。</p>
聽聲音，村里的地頭蛇，專業(yè)收保護費，兼職搶劫的村霸——王二麻子！</p>
這孫子是村里有名的滾刀肉，仗著自己一身蠻力和幾個狐朋狗友，橫行鄉(xiāng)里。</p>
誰家有點好東西，都逃不過他的狗鼻子。</p>
李陽看了一眼院子里忙碌的林婉兒，又看了看伙房里那裊裊升起的炊煙。</p>
堵是堵不住了，只能另辟蹊徑。</p>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個簡陋的茅廁上。</p>
“婉兒，別弄了，快進屋！”李陽低喝一聲。</p>
林婉兒被他嚴肅的語氣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手里的活，躲進了屋里。</p>
李陽則深吸一口氣，走向了那個散發(fā)著古老氣息的茅廁。</p>
他抄起角落里一個破了口的木桶和一把糞勺，下一秒，他屏住呼吸，對著那積攢了不知多久的“陳年老釀”就是一通操作。</p>
“砰！”</p>
院門被一腳粗暴地踹開。</p>
村霸王二麻子帶著兩個小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p>
他臉上那幾顆麻子，因為興奮而顯得油光锃亮。</p>
“李二壯，李陽！你們，躲在家里吃什么獨食呢？！”王二麻子一邊往里走，一邊拿鼻子使勁嗅著，“別他媽藏了，老子都聞見了！肉味！”</p>
然而，他剛踏進院子兩步，腳步就猛地僵住了。</p>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極具穿透力和殺傷力的惡臭，如同一道無形的墻，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臉上。</p>
那味道，是如此的醇厚，如此的濃郁，如此的……上頭。</p>
王二麻子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身后的兩個小弟更是當場破防，一個捂著嘴干嘔，另一個眼淚都快被熏出來了。</p>
“嘔……這……這是什么味兒啊……”王二麻子感覺自己的天靈蓋都快被這股氣味給掀飛了。</p>
他定睛一看，只見院子中央，赫然多了一大灘不可名狀的、散發(fā)著熱氣和哲學氣息的翔黃色固體與液體混合物。</p>
而李陽，正拿著一把糞勺，站在那灘“生化武器”旁邊，一臉“純真”地看著他們。</p>
“啊，是麻子哥啊�！崩铌柭冻隽艘粋�靦腆的笑容，“什么肉味？您是不是聞錯了？我這不是看茅廁滿了，尋思著清一清，結(jié)果瓢壞了，灑了一地�！�</p>
王二麻子：“……”</p>
他看著那堆玩意兒，又抽了抽鼻子�？諝庵校枪烧T人的肉香，此刻已經(jīng)被一種更具壓倒性優(yōu)勢的王者氣息徹底掩蓋。</p>
“那你……你燒火干什么？煙都飄到村口了！”王二麻子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指著伙房的煙囪質(zhì)問道。</p>
“哦，那個啊�！崩铌栆荒樌硭斎坏卣f道，“這不院里味兒太沖了嘛，我尋思著燒點濕柴火，用煙熏一熏，去去味兒。麻子哥你也知道，這玩意兒招蒼蠅�！�</p>
去……去味兒？</p>
用煙熏屎味兒？！</p>
王二麻子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p>
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聽到這么清新脫俗、這么不走尋常路的去味方法！</p>
這他娘的是什么腦回路。</p>
他看著李陽那張一本正經(jīng)的臉，一時間竟分不清這小子是真傻還是在裝瘋。</p>
“你……你他娘的……”王二麻子被這股味道熏得頭昏腦漲，邏輯都快斷線了。</p>
他本來是來打秋風的，現(xiàn)在感覺自己再待下去，昨晚吃的飯都得交代在這兒。</p>
他帶著兩個已經(jīng)快要原地升天的小弟，狼狽的走了。</p>
危機剛解除，村口又傳來了一陣銅鑼聲。</p>
“發(fā)水嘍——！領水的都出來——！”</p>
是官府派來送水的衙役。</p>
李陽眉頭一挑。</p>
在這個連天都不下雨的鬼地方，官府七天才送一次水。</p>
與其說是救濟，不如說是吊著一口氣，別讓治下的災民死絕了，影響官老爺?shù)恼儭?lt;/p>
他拿起兩個木桶，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p>
果然，村口停著一輛牛車，幾個穿著號服、滿臉不耐煩的衙役正在給排隊的村民舀水。</p>
那水，與其說是水，不如說是一桶渾濁的綠湯，表面還飄著些不明所以的雜質(zhì)。</p>
輪到李陽，負責舀水的衙役瞥了他一眼，皺眉道：“咦？怎么是你？李二壯那老小子呢？”</p>
“哦，官爺。”</p>
“我二叔他……前幾天說出去找點吃的，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怕是……怕是兇多吉少了�！�</p>
這話半真半假，聽得衙役一愣。</p>
不過他也懶得多問，這年頭，死個人比死只雞還平常。</p>
他嘟囔了一句“算他倒霉”，便拿起大瓢，往李陽的桶里“咣咣”舀了四瓢綠湯。</p>
每家都按人頭算，李陽現(xiàn)在戶籍上還兩個人，每個人兩瓢。</p>
反正這水運回去，縣太爺還嫌臭，多給李陽兩瓢也無妨。</p>
然后扔給李陽一小袋粟米，也就堪堪一捧，黑乎乎的，還混著不少沙子。</p>
“拿著，滾蛋！”</p>
李陽點頭哈腰地道了謝，提著兩桶“史前生物培養(yǎng)液轉(zhuǎn)身就走。</p>
回到院里，他看都沒看那兩桶水，直接走到那灘生化武器旁邊，嘩啦一下，全都倒了上去。</p>
就這玩意兒，也配叫水？</p>
他現(xiàn)在可是擁有私人水井的男人，是站在本村水資源鄙視鏈頂端的男人！喝這種水？那不是返貧了嗎！</p>
做完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看著伙房里熏得差不多的狼肉干，又看了看屋里那個探出半個腦袋、一臉擔憂看著自己的絕色美人，心中豪情萬丈。</p>
有井，有肉，有婆娘。</p>
這末世的日子，好像……也沒那么難熬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