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衍的視線緊鎖那片驚飛的鳥群�！八麄冊谇胺缴焦仍O(shè)了埋伏。”他迅速做出判斷，“不能按原計劃前進，必須繞開�！�</p>
沈清沅立即點頭，手指在地面快速劃出幾個符號。陸衍辨認出她是在詢問備用路線。</p>
“往西。”陸衍指向另一條更為崎嶇的小徑，“雖然難走，但更隱蔽�！�</p>
兩人改變方向，鉆進密林深處。陸衍的傷讓他行動略顯遲緩，但步伐依然堅定。沈清沅緊跟在他身側(cè)，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p>
他們沿著陡峭的山坡下行，穿過一片荊棘叢生的地帶。沈清沅的衣袖被劃破幾處，但她毫不在意，注意力全在陸衍的傷勢上。</p>
正午時分，他們發(fā)現(xiàn)一處隱蔽在山坳中的小屋。屋頂已經(jīng)部分坍塌，墻壁上爬滿藤蔓，顯然廢棄已久。</p>
“暫且休息片刻�！标懷芸吭陂T框上喘息，額間滲出細密汗珠。</p>
沈清沅扶他坐在門檻上，仔細檢查他胸前的傷口。還好沒有再次裂開。她取水給他喝，又拿出所剩無幾的干糧。</p>
陸衍只抿了口水便站起身：“我查看一下屋內(nèi)是否安全�！�</p>
他推開半掩的木門，屋內(nèi)彌漫著塵土和霉味。陽光從屋頂?shù)钠贫凑丈溥M來，照亮了昏暗的空間。</p>
沈清沅跟著走進來，目光掃過四周。墻角堆著些腐朽的雜物，一張破舊的木桌斜倒在墻邊。她的視線突然定格在桌腿旁某處。</p>
她快步走過去，蹲下身仔細查看。地面上有個模糊的標記，雖然被塵土覆蓋，但仍能辨認出是狼首圖案。</p>
陸衍也注意到了，神色頓時凝重�！袄切l(wèi)的標記�！彼吐曊f，“這里曾是他們的據(jù)點�！�</p>
沈清沅的手指輕輕拂過那個標記，忽然在旁邊的雜物堆里發(fā)現(xiàn)一件東西。她小心地撥開雜物，拾起半塊玉佩。</p>
玉佩上沾著暗紅色的血跡，雕刻著精致的云紋。她盯著那半塊玉佩，呼吸驟然急促。</p>
陸衍注意到她的異常，走近查看。當他看清那半塊玉佩時，眼神陡然銳利。</p>
“這是......”他接過玉佩仔細端詳，“北狄高層傳遞密令的信物�！�</p>
沈清沅急切地打著手勢，指向玉佩的缺口處，又指指自己的心口。</p>
陸衍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你說這玉佩和蘇氏佩戴的那塊很像？”</p>
沈清沅用力點頭，手指在空中比劃著玉佩完整的形狀。她記得很清楚，蘇氏常年佩戴著一塊完整的云紋玉佩，從未離身。</p>
陸衍將玉佩翻轉(zhuǎn)查看，在背面發(fā)現(xiàn)極細微的刻痕�！斑@是北狄王庭的暗記�！彼穆曇舫亮讼聛恚疤K氏不僅是內(nèi)應，她在北狄的地位遠比我們想象的要高�！�</p>
沈清沅握緊那半塊帶血的玉佩，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她想起蘇氏平日里溫婉端莊的模樣，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睛背后，竟藏著如此深的陰謀。</p>
“這就能解釋通了�！标懷艹烈鞯溃盀槭裁幢钡覍Π参鞯牟挤廊绱肆私�，為什么他們總能搶先一步。蘇氏不僅是傳遞消息，她很可能直接參與策劃�！�</p>
沈清沅想起兄長沈驚寒日益加重的病情，想起父親日漸憔悴的面容，想起那些戰(zhàn)死的安西將士。憤怒在她心中翻涌，但更多地是一種冰冷的決心。</p>
她看向陸衍，眼神堅定而清明。左手在空中劃出幾個清晰的符號：我們必須揭穿她。</p>
陸衍握住她顫抖的手：“我們會的。這半塊玉佩就是關(guān)鍵證據(jù)�！�</p>
他將玉佩小心收好，環(huán)視屋內(nèi)：“此地不宜久留。狼衛(wèi)既然用過這里，很可能還會回來。”</p>
兩人迅速收拾行裝。沈清沅最后掃視一眼小屋，目光落在角落一堆松散的泥土上。她走過去用腳尖撥開表層，發(fā)現(xiàn)下面埋著些燒毀的紙片。</p>
陸衍蹲下身撿起一片殘頁，上面還能辨認出幾個北狄文字�！笆敲苄艢堩摗！彼裆桨l(fā)凝重，“他們在這里銷毀過文件�！�</p>
忽然，遠處傳來隱約的馬蹄聲。陸衍立即吹滅剛剛點燃的火折子。</p>
“從東邊來的，至少十騎。”他壓低聲音，“得趕快離開�！�</p>
沈清沅快速將泥土重新覆蓋在殘頁上，順手撿起一片未完全燒毀的紙片塞入袖中。</p>
兩人從后門悄悄離開，借著樹木掩護往西疾行。馬蹄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小屋前。</p>
他們躲在一片灌木叢后，屏息觀察。來的果然是北狄騎兵，裝束與先前遇到的巡邏隊不同，領(lǐng)頭的穿著狼衛(wèi)的服飾。</p>
“分頭搜查。”領(lǐng)頭人用北狄語下令，“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p>
兩個騎兵朝他們藏身的方向走來。陸衍悄無聲息地拔出短刀，沈清沅也握緊了匕首。</p>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小屋內(nèi)突然傳出驚呼聲。</p>
“大人！這里有人來過的痕跡！”</p>
搜查的騎兵立即折返。灌木叢后的兩人稍稍松了口氣，但仍不敢大意。</p>
透過枝葉縫隙，他們看見狼衛(wèi)首領(lǐng)蹲在地上查看那些被翻動過的泥土�！皠傋卟痪谩！彼鹕硐铝�，“向西追，他們肯定往那個方向去了�！�</p>
等到騎兵們向西追去，陸衍和沈清沅才悄悄從藏身之處出來，改向南行。</p>
“幸虧你掩蓋了那些殘頁。”陸衍低聲道，“他們以為我們剛離開不久�！�</p>
沈清沅點點頭，從袖中取出那片撿來的紙片。上面殘留著幾個模糊的字跡，其中一個隱約能認出是“蘇”字的北狄文寫法。</p>
陸衍接過紙片，眼神變得深邃：“蘇氏與北狄的勾結(jié)，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p>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找到一處巖縫暫作休息，輪流守夜。</p>
沈清沅久久無法入睡。她借著月光仔細觀察那半塊帶血的玉佩，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蘇氏平日里的模樣——那個總是柔聲細語、待人溫和的嫂嫂，怎會是北狄的細作？</p>
忽然，她注意到玉佩內(nèi)側(cè)有一道極細微的刻痕。她輕輕碰了碰守夜的陸衍，指向那道刻痕。</p>
陸衍就著月光仔細辨認，頓時怔�。骸斑@是北狄王室的私印。蘇氏不是普通細作，她與北狄王室關(guān)系密切�！�</p>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兩人陷入沉默。如果蘇氏身份如此特殊，那她潛入安西節(jié)度使府的目的就更加令人不安。</p>
后半夜忽然下起小雨。巖縫內(nèi)漸漸潮濕，他們不得不擠在較干燥的角落。</p>
雨聲中，陸衍忽然開口：“等到了安西，你打算如何？”</p>
沈清沅沉默片刻，左手在空中緩緩劃出幾個符號：先見兄長，再揭穿蘇氏。</p>
“沈驚寒知道你的遭遇嗎？”</p>
她搖搖頭，眼神黯淡。墜崖之后，她與外界完全斷絕了聯(lián)系，不知兄長近況如何。</p>
陸衍沉吟道：“蘇氏既對你下此毒手，想必也對令兄有所防備。我們須得小心行事�！�</p>
沈清沅點頭表示明白。雨水順著巖壁滑落，在她腳邊積成小洼。她望著搖曳的火光，忽然用手指在水洼中劃出一個“信”字。</p>
陸衍立即領(lǐng)會：“你想辦法送信給令兄？”</p>
她點頭，又劃出“謹慎”二字。</p>
“確實要謹慎�！标懷鼙硎举澩叭羰谴虿蒹@蛇，讓蘇氏有所防備就麻煩了�！�</p>
兩人商議良久，最終決定先設(shè)法聯(lián)系沈驚寒的心腹，試探府中情況再作打算。</p>
雨漸漸停了，天邊泛起魚肚白。陸衍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肢體：“該出發(fā)了。今日務必走出山區(qū)�！�</p>
沈清沅收拾好行囊，最后看了眼那半塊玉佩，將其仔細收進貼身衣物內(nèi)。</p>
晨光中，他們繼續(xù)向南行進。山路因雨水而泥濘難行，陸衍的傷腿顯得有些吃力。沈清沅始終走在他身側(cè)，隨時準備伸手攙扶。</p>
快到正午時，他們登上一處高坡。放眼望去，遠處已能看見安西地界的界碑。</p>
“就快到了。”陸衍長舒一口氣，“接下來的路更要小心�！�</p>
沈清沅望向遠方，眼神堅定。她摸了摸懷中那半塊帶血的玉佩，左手不自覺地握成拳。</p>
界碑就在眼前，但她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