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傅氏集團,頂層會議室。</p>
能決定港城未來一年經濟走向的圓桌旁,氣氛壓抑到凝固。</p>
傅聿寒坐在主位。</p>
他沒說話,只是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面前那塊漆黑的手機屏幕。</p>
每一次敲擊,都像踩在所有高管的心臟上。</p>
助理秦放站在他身后,連呼吸都調成了靜音模式。</p>
三天了。</p>
自從溫家大小姐退婚后,他家老板就成了一座行走的冰山。</p>
沒有電話。</p>
沒有微信。</p>
甚至那個一天恨不得發(fā)八百遍她有多愛傅聿寒的社交賬號,也死寂得像被注銷了一樣。</p>
安靜。</p>
這該死的安靜,比以往任何歇斯底里的糾纏都讓傅聿寒煩躁。</p>
他第十七次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手機。</p>
那個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戲?</p>
欲擒故縱?</p>
秦放感覺身前的氣壓又低了幾度。</p>
傅聿寒想起剛剛秦放給他看的一張預約成功的截圖。</p>
港城國際聯(lián)合醫(yī)院-激光皮膚美容科</p>
預約人:溫綿</p>
時間:今日下午14:00</p>
項目:背部疑難色素祛除(紋身)</p>
傅聿寒的瞳孔,驟然緊縮。</p>
紋身。</p>
那個和他腰間疤痕一模一樣的玫瑰紋身。</p>
那天在泳池,她撩起衣服,將那朵妖艷的、為他而生的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時,他承認,他的心臟被狠狠撞了一下。</p>
隨之而來的,是失控的怒火。</p>
她怎么敢!</p>
怎么敢用這種放蕩的姿態(tài),將只屬于他的印記,展示給那群覬覦她的男人看!</p>
他當時沖下樓,只想把她抓過來,用外套死死裹住,藏起來,不讓任何人再多看一眼。</p>
可他晚了。</p>
他只看到她墜入水中的弧線,和江舒暖那張恰到好處的驚慌臉。</p>
心臟驟停的恐慌,至今未散。</p>
他以為,老爺子下令讓他們結婚,她會高興得瘋掉。</p>
他甚至連官宣的文案都想好了。</p>
可等來的,卻是她冷冰冰的一句“不嫁了”。</p>
現(xiàn)在,她要去洗掉那個紋身。</p>
她想干什么?</p>
把和他一樣的痕跡,也徹底抹去?</p>
誰給她的膽子!</p>
“啪�!�</p>
手中的鋼筆被男人修長的手指扔在桌上,發(fā)出一聲脆響。</p>
會議室里,匯報的聲音戛然而止。</p>
傅聿寒站起身。</p>
動作不大,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p>
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聲音沒有一絲溫度。</p>
“備車。”</p>
秦放一個激靈:“傅總,下午還有兩個會……”</p>
“推了�!�</p>
傅聿寒大步流星地走出會議室,留下一屋子連大氣都不敢喘的高管。</p>
-</p>
溫綿退婚的消息一下上了整個港城的各大新聞頭條。</p>
各種輿論撲面而來,多半是罵溫綿的。</p>
溫綿對此,置若罔聞。</p>
她身穿一條鮮紅色吊帶裙,光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p>
她面前,是堆積如山的衣服包包碎片。</p>
香奈兒的粗花呢,迪奧的套裝,華倫天奴的禮服……</p>
所有符合傅聿寒審美、端莊、保守、無趣的衣服,都被她親手用一把大剪刀,剪成了碎片。</p>
吳媽站在門口,看著滿地的狼藉,心疼得直抽氣。</p>
“小姐……這可都是……都是錢啊!”</p>
溫綿從鏡子里看向她,拿起一支正紅色的口紅,仔細地描摹著唇形。</p>
鏡中的女人,明艷,張揚,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狠勁。</p>
“吳媽,”她放下口紅,聲音又輕又慢,“不把這些垃圾清掉,怎么給新衣服騰地方?”</p>
“可是……”</p>
“沒什么可是�!睖鼐d轉過身,從首飾盒里挑出一對碩大的鉆石耳環(huán)戴上,“我演了十年他喜歡的溫婉人設,夠了�!�</p>
她一步步走到吳媽面前,伸手撫平她緊鎖的眉頭。</p>
“如今,我想為自己活�!�</p>
吳媽看著她眼里久違的光,心疼又欣慰,終究還是點了點頭。</p>
溫綿的手機恰好在這時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笑著接起。</p>
"喂,悠悠。"</p>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激動的女聲:"我的天!溫綿你瘋了嗎?你居然真的甩了傅聿寒?!"</p>
溫綿勾起紅唇,眼里閃著碎光。</p>
"怎么,不可以?"</p>
"可以!太可以了!知道消息我立馬回國了!"悠悠的聲音興奮得快要破音,"怎么樣,夠義氣吧!”</p>
"愛你,給你辦個接風宴,順便慶祝本小姐重獲新生!今晚夜色,不見不散!"</p>
"哈哈哈,早該這樣了!那個狗男人配不上你!"</p>
溫綿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那輛屬于自己的、許久未開的紅色法拉利,笑意更深。</p>
"好,不見不散。"</p>
掛了電話,溫綿拿起車鑰匙,踩上同色系的細高跟,整個人如一團燃燒的火焰。</p>
“吳媽,我出去了�!�</p>
她剛走到別墅門口,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如一道沉默的閃電,精準地橫在她面前,死死堵住了法拉利的車頭。</p>
車門打開。</p>
傅聿寒那張英俊到人神共憤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p>
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冷氣。</p>
目光如鷹隼,死死鎖住那抹刺眼的紅。</p>
溫綿的心跳,漏了一拍。</p>
但也僅僅是一拍。</p>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像是看一個不速之客,繞過車頭,準備從另一邊上車。</p>
“溫綿�!�</p>
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p>
溫綿停下腳步,沒回頭。</p>
“傅總,有事?”</p>
傅總?</p>
這個稱呼,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傅聿寒的耳膜。</p>
他眉頭緊鎖,大步上前,擋在她面前,目光從她過分精致的妝容,滑到那條過分暴露的紅裙上。</p>
“你要去哪兒?”</p>
“赴約。”溫綿的語氣毫無波瀾。</p>
“和誰?”</p>
溫綿終于抬眼看他,眼神疏離又可笑。</p>
“傅總,我的日程,需要向你報備嗎?”</p>
傅聿寒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空氣中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度。</p>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p>
“下午的預約,取消掉�!�</p>
他不是在商量,是通知。</p>
溫綿笑了。</p>
那笑聲像清脆的鈴鐺,卻淬著冰。</p>
“憑什么?”她迎上他的目光,毫無懼色,“憑你這個算不上前任的前未婚夫?”</p>
“前未婚夫”四個字,成功點燃了傅聿寒眼底的最后一絲理智。</p>
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p>
“溫綿,別玩火�!�</p>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野獸的嘶吼。</p>
“那個紋身,你想抹掉它,是想抹掉誰?”</p>
溫綿疼得蹙眉,卻依舊倔強地揚著下巴。</p>
“抹掉一段喂了狗的青春,不行嗎?”</p>
“你敢!”</p>
傅聿寒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p>
溫綿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忽然笑了,那笑容明艷又殘忍。</p>
她用另一只沒被鉗制的手,指尖輕輕點上他緊繃的下顎線,動作曖昧,眼神卻冰冷刺骨。</p>
“傅聿寒,你搞清楚,現(xiàn)在是我不要你了�!�</p>
溫綿這句話,像一根燒紅的鐵釬,狠狠烙進傅聿寒的耳膜,連著神經一路灼燒到心臟。</p>
她趁他失神的瞬間,猛地用高跟鞋鞋跟踩上他的腳背。</p>
傅聿寒吃痛,手上的力道下意識一松。</p>
溫綿立刻掙脫出來,毫不留戀地后退兩步,拉開車門利落的坐上車。</p>
車窗升起前,她對著臉色黑如鍋底的傅聿寒,揮了揮手。</p>
“傅總,拜拜咯�!�</p>
紅色的法拉利發(fā)出一聲咆哮,一個漂亮的甩尾,揚長而去。</p>
那抹囂張的紅色,像一刀劃開他視野的傷口,很快就消失在車流里,只留下一片嗆人的尾氣。</p>
傅聿寒還維持著被踩了一腳的姿勢,腳背上傳來尖銳的刺痛,可這點痛,遠不及胸口那片空洞的、被硬生生剜掉一塊的鈍痛來得洶涌。</p>
他坐回車里,狠狠甩上車門。</p>
“砰!”</p>
車廂內氣壓驟降。</p>
“讓港城所有紋身店都關門。”</p>
男人的聲音,是從胸腔里碾磨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鐵銹味。</p>
駕駛座上的秦放,背脊瞬間繃成一條直線,大氣都不敢喘。</p>
他跟在傅聿寒身邊這么多年,第一次見他失控成這樣。</p>
不是那種運籌帷幄、冷酷鎮(zhèn)壓的掌控,而是……一種慌亂。</p>
是的,慌亂。</p>
秦放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這下真的玩脫了。溫小姐這十年的癡心,怕是被老板親手作沒了。</p>
這追妻火葬場還沒點火呢,怎么感覺已經燒到最高級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