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首曲剛剛開了頭,男人卻開始不安分起來,他的手指順著琴弦一點點靠近,直至撫上沈云蕖的指尖。</p>
這突如其來的觸碰,顯然把沈云蕖嚇得不輕。</p>
她倏地收回了手,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p>
沈云蕖的身子往后倚了倚,試圖讓自己離他遠(yuǎn)一些。</p>
手指懸在空中,微微發(fā)顫。</p>
看著眼前受了驚嚇的小美人,男人嘴角噙著笑,伸長的手臂徑直越過古琴,一把拽過沈云蕖的手腕。</p>
然后,漫不經(jīng)心的在她手掌寫下兩個字:繼續(xù)。</p>
沈云蕖看不見他臉上晦澀不明的笑意,更看不見他微微上揚略顯得意的眉梢。</p>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再慢慢吐出,極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fù)下來。</p>
手指小心翼翼的回到琴弦上,可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p>
好在,第二首曲子順利彈奏完成,他也沒有再做出任何過分的舉動,似乎是害怕嚇壞了她。</p>
按照慣例,沈云蕖只需要為他彈奏完三首曲子就可以離去。</p>
可人心總是貪得無厭的,前兩次來教坊司,這個男人只會遠(yuǎn)遠(yuǎn)的待在屏風(fēng)后面默默欣賞。</p>
今日卻離她這般近。</p>
離得近也算了,居然還上手了……</p>
為避免夜長夢多,第三首曲子,沈云蕖選了一支稍微簡短的曲子。</p>
她只想,盡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p>
不多時。</p>
曲子接近尾聲,正當(dāng)沈云蕖馬上要松一口氣時,面前的男人卻突然站起身來,拖著懶懶散散的步子,走到了她的身后。</p>
他半蹲著身子,手指似有若無的游離在她香肩上,緊抿的薄唇又靠近了些,溫?zé)岬臍庀⑤p飄飄的灑在沈云蕖的耳后,將她的耳朵尖尖蹭的粉紅粉紅的。</p>
沈云蕖渾身打了個戰(zhàn)栗,她停下了撫琴的手,身體僵硬得一動也不敢動,只小心翼翼的開了口:“……爺?”</p>
中間沉默了一小會兒,原本以為她開了口,男人會識趣的放過她。</p>
可是,并沒有。</p>
他微涼的唇幾乎貼上了沈云蕖的耳垂,沉重的呼吸聲也越來越近。</p>
沈云蕖無奈又屈辱,但還是生怕把人惹惱了,她偏著腦袋往右躲了躲,小聲的拒絕道:“爺……不要……”</p>
這聲音婉轉(zhuǎn)輕柔,比琴聲還要好聽許多。</p>
男人耐著性子冷哼一聲,顯然沒有把她的拒絕當(dāng)回事。</p>
他把頭埋在沈云蕖的肩頸處,撥開她肩上的紫色披帛,不輕不重的咬了她一口。</p>
“嘶……”</p>
沈云蕖自小養(yǎng)在閨中,哪里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當(dāng)她遇到這種事情的第一反應(yīng)是手忙腳亂的站起身躲開。</p>
怕這個男人不肯放她離開,沈云蕖甚至還重重的推了他一把,然后憑著記憶跌跌撞撞的往門口方向逃去。</p>
知曉她想逃,被推倒在地的男人倒也不著急去攔她,只是慢悠悠的坐直了身子,單手撐在琴弦上,杵著下巴靜靜的看著沈云蕖落荒而逃的樣子。</p>
想逃?</p>
落到他手上的人,從來都是逃不掉的。</p>
除非……</p>
除非是他心甘情愿,放她逃走的。</p>
……</p>
可能是太過驚慌,沈云蕖的腿也有點軟,眼睛上還蒙著紅綢,什么也看不見。</p>
還沒等她跑到門口,她就被地上的矮凳絆倒,狠狠地摔倒在地上。</p>
此時此刻,沈云蕖心想:完了完了……這情形和她在話本上看到的一模一樣,越是這種緊要關(guān)頭,越要出亂子。</p>
沈云蕖甚至能想得到,那個男人威猛高大,不等她爬起來,肯定就被他捉回去了。</p>
可事實上呢?</p>
人家根本沒有來抓她。不僅不抓她,好像連起身追她的意思都沒有……</p>
他只是像看戲一般,饒有興致的看眼前這只受驚的小鹿,被蒙住的眼睛的小鹿,在屋里亂跑亂撞。</p>
嗯。</p>
還摔了一跤。</p>
沈云蕖艱難的從地上爬上,強忍著膝蓋處傳來的劇痛,一瘸一拐的繼續(xù)往門口沖去。</p>
外面依然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沈云蕖打開門的瞬間,一陣涼風(fēng)迎面襲來,風(fēng)里夾帶著細(xì)密微冷的雨點,也將她混亂不堪的思緒吹開。</p>
沈云蕖突然有些清醒了。</p>
方才她被那位“貴人”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嚇壞了,以至于差點讓沈云蕖忘了此行的目的。</p>
也差點讓沈云蕖忘了自身的處境以及沈家的處境。</p>
逃?</p>
今日就算她逃走了……</p>
然后呢?</p>
明日呢?</p>
明日沈家依然是窮途末路,父親的清白,兄長的前途,還有所有沈家人的未來呢?</p>
沈云蕖本就替父伸冤無望,若是再逃走,惹惱了身后的那位“貴人”,恐怕沈家真的再無翻身之日了。</p>
方才他的一舉一動,沈云蕖就算再糊涂也該知道此人想要的東西是什么了。</p>
食色性,人之大欲,他有那種心思也是無可厚非。</p>
沈云蕖容貌姣好,溫柔賢淑,長安城有多少世家子弟對她垂涎已久。</p>
先前沈云蕖有沈家至高無上的地位和父親兄長的庇佑,那些風(fēng)流登徒子雖有非分之想,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p>
如今,沈家落魄,沈云蕖的處境可想而知了。</p>
這些,她都知道,也都明白。</p>
自沈云蕖被“請”來這個是非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她不能全身而退。</p>
或許,從沈家出事開始,沈云蕖就已經(jīng)不能全身而退了。</p>
陳吉也說過,這位“貴人”可救沈家于水火之中。</p>
既然如此……</p>
既是如此,那她為何還要一退再退,一逃再逃呢?</p>
若是身后的這位“貴人”真的有能力幫沈家度過眼前的危機,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靠山……</p>
想到這里,沈云蕖默默收回了那只踏出門口半步的腳,往后退了一步,抬手輕輕的關(guān)上了門。</p>
猶豫良久,她似乎下定了決心。</p>
沈云蕖緩緩走了幾步,再次回到男人的身邊。</p>
纖細(xì)的手指攥著裙邊,沈云蕖斟酌了片刻,然后跪坐于琴邊,她輕輕喊了一聲:“爺。”</p>
男人沉默,但目光緊緊盯著那張被蒙上雙眼,清秀稚嫩的臉龐。</p>
沈云蕖頓了頓,再次開口道:“爺,想必您已經(jīng)知曉我家里的情況。陳管事說過,以您的本事,是可以幫到沈家的……”</p>
男人:“……”</p>
“爺,我父親真真是被冤枉的,他這一生打過無數(shù)場勝仗。他對凜國,對圣上亦是忠心耿耿,他從小教我何為三綱五常,也教我做人要懂得忠孝仁義。我愿用性命擔(dān)保,我父親絕不會做出通敵叛國的事情�!�</p>
然而沈云蕖說了這么多,回應(yīng)她的依舊是,一片沉默。</p>
她緊咬著下嘴唇,小聲的,接著說道:“若是……若是今夜我留下……伺候爺。爺可否幫幫沈家?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求能重審我父親的案子,還父親一個清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