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p>

    雙腳被石膏裹著。</p>

    我原本以為只是簡單的受傷，直到隔壁床傳來吵架聲，</p>

    “哭什么哭！”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訓(xùn)斥，“隔壁床的姐姐是個賽車手，現(xiàn)在腿斷了以后再也開不了車，人家都沒哭，你就崴個腳，有什么好嚎的！”</p>

    “��！我不要斷腿，我不要！”</p>

    小男孩的哭聲傳遍整個病房，也傳進我耳朵里。</p>

    斷腿？！</p>

    腦子里“轟”的一聲，像有什么東西炸開了。</p>

    我是為賽車而生的。</p>

    從第一次摸到方向盤時，我就知道自己的命跟引擎聲綁在了一起。</p>

    可我一想到以后再也開不了賽車了，這比死更讓我絕望。</p>

    肖嶼辰推門進來時，正撞見我趴在地上，慌忙蹲下身要扶我，視線掃過我滿臉的淚時，他明白我知道了。</p>

    我沒看他，甩開他伸過來的手，顫抖著聲音問：“夏舒語呢？”</p>

    他眼神微變，像怕我做出極端的事，急忙開口維護：</p>

    “小語年紀小不懂事，她沒駕照就敢開車的事，我已經(jīng)狠狠罵過她了。她自己也受了傷，桑玥，你就別再怪她了好不好？”</p>

    我猛地抬頭看他，眼底猩紅。</p>

    原來他知道夏舒語沒有駕照，還敢讓她開車，甚至給她報名比賽。</p>

    這已經(jīng)是第四次了。</p>

    四次撞車，四次讓我躺在病床上。每一次，夏舒語連句像樣的道歉都沒有。</p>

    我忽然想笑，嘴角卻被眼淚扯得發(fā)疼。只有大滴大滴的眼淚斷了線一樣砸下來。</p>

    事到如今，他還在護著她。</p>

    “那我呢？”我的聲音很輕，“不怪她，我該怪誰？怪我自己嗎？是我的腿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不是她！你卻還在為她狡辯！”</p>

    肖嶼辰皺緊眉頭，語氣里帶上了幾分不耐：“桑玥，我都說了她不是故意的，你為什么非要揪著不放？”</p>

    他頓了頓，話里竟摻了絲責(zé)備，“況且當(dāng)時如果不是你去搶方向盤，說不定根本不會出事。你就沒有想過自己的問題嗎？”</p>

    我像被兜頭潑了盆冰水，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p>

    可僅僅一瞬，我又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p>

    只要牽扯到夏舒語，我就永遠是錯的那個。</p>

    那顆本就死寂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掰開，再狠狠碾成了粉末。</p>

    我閉了閉眼，聲音了無生氣：“我累了，你走吧。”</p>

    肖嶼辰張了張嘴想道歉，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出來，轉(zhuǎn)身時腳步竟有些踉蹌。</p>

    接下來的三天，他幾乎寸步不離。親手喂我喝苦澀的湯藥，變著法做我以前愛吃的菜，甚至在我床邊支起張折疊床，夜里稍有動靜就驚醒。</p>

    我卻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他喂藥就張嘴，他扶著就起身，不多說一個字，也不看他一眼。</p>

    直到他沉不住氣，說出那句“我要和小語辦場假婚禮”時，我才終于有了反應(yīng)。</p>

    “好，我會去的�！蔽业恼Z氣依舊平淡。</p>

    他急忙解釋，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桑玥，是季家盯上了小語，他們想逼她嫁過去。我是她干哥哥，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跳進火坑�！�</p>

    “所以，我想對外宣布咱們離婚了，然后我會跟小語辦婚禮，但你信我，這婚禮是假的，說的離婚也是權(quán)宜之計，等季家的事了了，一切都會恢復(fù)原樣�！�</p>

    原來肖嶼辰這就是他這幾天寸步不離、殷勤備至的目的。</p>

    不是愧疚，不是心疼，只是怕我鬧起來，耽誤了他給夏舒語鋪路。</p>

    聽到這兒，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不是自嘲，也不是嘲諷，是真真切切松了口氣的笑。</p>

    季斯楷終于要動手了。</p>

    肖嶼辰說季家是吃人的魔窟，可對我而言，那是唯一能讓我逃離這窒息牢籠的浮木。</p>

    肖嶼辰，這次過后，我們再也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