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與澤越之間隔著大約五米的距離。</p>
見我毫無反應(yīng)，澤越眉間的不悅之色越發(fā)濃郁。</p>
他低沉開口，「梵音，為何不見禮�！�</p>
我心中慪得要命。</p>
還見禮？若不是打不過你，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你踹下登仙臺！</p>
我只微微屈膝，十分敷衍地行了個禮，「恭迎上神歸位。」</p>
澤越一雙黑眸定定地看著我，眉毛皺得能夾死蚊子。</p>
下一秒，他眉目一舒，向來冷硬的神情竟透出一絲柔和。</p>
隨后反手將藏在身后的女子拉出來，低頭凝視著她，嘴上的話卻是說給眾仙聽的：</p>
「這位姑娘名為青梔，與我在凡間歷劫時相遇�！�</p>
「有她相助，我才能成功歷劫歸來，我曾承諾要將她帶回天庭�！�</p>
青梔站在眾人面前好像有點害羞，雙頰飛速染紅，又要往澤越懷里鉆。</p>
澤越虛環(huán)著她呈保護狀，將她引向我的方向，</p>
「梵音，你的司音殿仙娥眾多，青梔便先入你殿中�！�</p>
青梔抬頭偷瞄我，我還尚未表態(tài)，她倒是先一步撲通一聲，朝我跪下，</p>
「梵音姐姐，多謝你能收下我。在這天庭我無根無依，若能得姐姐相助，青梔必將感恩戴德！」</p>
說著說著，兩道清淚滑下。</p>
無依無靠一凡女，真是好生可憐吶！</p>
那我就該當冤大頭唄？</p>
身后我那脾氣最爆的姐妹古瑟，已經(jīng)憤而出聲，「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叫殿主姐姐？」</p>
澤越目光如炬，直直壓向古瑟。</p>
而我見狀，側(cè)身擋在了古瑟面前。</p>
「梵音，你什么意思？」</p>
我勾唇冷笑，「古瑟可有說錯？這位青梔姑娘算什么東西，可以叫我一聲姐姐？」</p>
夢中這一幕，同樣的場景。</p>
我見澤越心切，神光未散就靠上去親熱喚他澤越哥哥。</p>
他提出讓我安置青梔，我又不忍在眾仙面前落他面子，什么都沒說便應(yīng)了下來。</p>
而如今，誰還管他有臉沒臉，我就是要說！</p>
我抬步上前，距離跪坐在地上抹淚的青梔不過兩步之遙。</p>
這青梔猛地瑟縮一下，瑟瑟發(fā)抖起來。</p>
嘖，我在心里搖搖頭，真裝，也就騙騙大傻子。</p>
我沒再靠近，而是腳步微移，圍著她緩步走了起來。</p>
一邊走，一邊打量，故作審視。</p>
青梔逐漸繃不住，終于抖不下去了，</p>
「你做什么！」</p>
澤越上前，作勢要擋，而我卻伸手制止了他的動作。</p>
「上神不是讓我將青梔姑娘收入殿中嗎，那我自然要先考教一番，看看青梔姑娘……算什么東西？」</p>
我腳步未停，繼續(xù)審視著青梔，「青梔姑娘在凡間之時，師從何派，以何入道，修行幾載��？」</p>
青梔低頭皺眉，聲音細弱蚊蟲，「……不曾修行過……」</p>
聞言，我不禁眉梢微挑，朗聲道，</p>
「不曾修行過？哦～那我知道了。青梔姑娘可是身負大功德之人？曾救數(shù)萬人于水火？」</p>
青梔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最后緊咬下唇，淚水漣漣的目光投向澤越，一派求救的神情。</p>
澤越果然挺身而出，周身刮起罡風(fēng)，聲音如雷鳴炸裂在耳側(cè)，</p>
「梵音！你放肆！」</p>
「是我要兌現(xiàn)諾言帶青梔回天庭，不若你來質(zhì)問我！」</p>
澤越以上神之位，戰(zhàn)神法相向我逼近。</p>
我乃司音之神，并不善戰(zhàn)，此刻心中卻沒有一絲畏懼。</p>
「澤越！你才放肆！」</p>
我不退反進，向前一步，真身法相應(yīng)召而出。</p>
一襲華麗法衣金紅相間，紅色綾羅浮現(xiàn)在我腕間。</p>
一時間，鸞鳳和鳴之聲縈繞，仙音激蕩。</p>
「澤越，這天庭之中帝君尚在，即便他重傷未醒，也還有數(shù)個隱居的上神，還有先天神祇！輪不到你來教訓(xùn)我！」</p>
說著，我更進一步，繼續(xù)道：</p>
「仙界規(guī)定，凡人登仙，需苦修數(shù)十載，或是積了大功德。」</p>
「便是誕生在這仙界，也是要從低做起，兢兢業(yè)業(yè)幾百年才能換得渡劫升階�！�</p>
「天生神祇，各司其職，若是不得機緣，終生不得進階�！�</p>
「而你因一己之私，帶一個即不修行，也無功德的凡人上天，置那些努力修行之人于何地！」</p>
「還是你澤越上神偉力無邊，有幸與你渡上一劫便可一步登天？」</p>
「既是如此，那你為何不帶你凡身的生身父母，手足兄弟來？是他們不配嗎？」</p>
我的聲音擲地有聲，身體里涌動著一股蓬勃的力量，讓我在澤越的威壓下也未輸半步。</p>
這無形的力量朝四周蕩開。</p>
在泊川、扶嶺這些澤越的昔日好友，同為戰(zhàn)勝的上仙聽來。</p>
我的話語猶如耳邊擊磬，破除迷惑，令他們瞬間清醒。</p>
很多原來被合理化、被忽視的信息重新顯露出來。</p>
泊川、扶嶺二人如夢初醒，立刻也顯出戰(zhàn)神法相，一左一右分立我兩側(cè)，沉聲道，</p>
「澤越上神，私帶凡人登仙，本就于理不合�！�</p>
「你以武神法相企圖力壓梵音上仙，更是為人不齒�！�</p>
「若今日真要動手，就別怪我們二人不講情面！」</p>
聽聞此言，我眉目稍動，心中不禁大驚。</p>
呼，這二人站在我這一邊，在夢里是萬萬不敢想的。</p>
夢中的我不說受千夫所指，但也差不離了。</p>
如今有此變化，說明劇情真有可變的余地。</p>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終是澤越先退去法相，兩邊也算偃旗息鼓。</p>
澤越雙眸注視著我，情緒太過復(fù)雜，我無從分辨，也不想去分辨。</p>
沉默片刻，澤越拉起地上縮成一團的青梔，說道：</p>
「此事是我思慮不周，但我已經(jīng)立下承諾，不可輕易作廢。」</p>
澤越又是一陣靜默，仿佛下定決心一般，</p>
「傳聞隱居的紫云仙翁當年堪破天道飛升之時，憐憫院中雞犬無人照料，自愿分享功德，帶著小院雞犬升天�！�</p>
「今日我便效仿仙翁，愿分百年功德于青梔姑娘�！�</p>
聽聞這話，我忍不住諷刺道，「呵，百年功德，真當?shù)窍墒谴蟀撞藚��！?lt;/p>
澤越聞言，深深看了我一眼，「后續(xù)青梔由我?guī)Щ匚业牡钪校襾碛H自教導(dǎo)她修仙。」</p>
澤越鐵了心要留青梔在仙界。</p>
雖然不能將青梔趕下凡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也算是大體滿意。</p>
只要青梔不來我的殿中，夢中的很多劇情都沒法上演，算是初步成功。</p>
于是我開口道，</p>
「隨意，只要越澤上神記住，青梔姑娘的一切吃穿用度、修行資源全由你個人負擔，也不領(lǐng)仙職，不領(lǐng)位格。不要擠占他人的資源，也不要占用飛升的名額。」</p>
說罷我轉(zhuǎn)身就走，干凈利落。</p>
自登仙臺一事，已是數(shù)月平靜日子，</p>
女主沒來我的司音殿，果然是免去了不少麻煩。</p>
這天，我與姐妹們正在庭院中打趣。</p>
活潑的琵琶歌正站在中央，一臉正氣地模仿我那天的英姿。</p>
只見她柳眉道豎，怒喝道：「澤越，你才放肆！」</p>
啊啊啊救命，我當時才沒有這么做作好吧！</p>
琵琶歌連連拍手，「我不管，反正超帥的好嗎，爽死誰了？」</p>
夢笙道：「可爽死我了�！�</p>
沅簫道：「你看澤越當時那驚愕的表情，我恨不能畫下來反復(fù)參觀�！�</p>
古瑟道：「就是啊殿主，你就是平時給他太多好臉了，他真以為咱們司音殿吃素的呢�？此敃r命令你的樣子，真想把他嘴揪下來踩扁�！�</p>
琴語接道：「還要把他眼睛挖下來剁碎，反正長在他臉上也只起個造型的作用�！�</p>
姐妹們?nèi)詢烧Z，已經(jīng)把澤越切巴切巴剁了。</p>
一陣笑鬧過后，我找借口將姐妹支開，一把抓過這些日子偷偷收拾的包袱，頭也不回地朝凡間奔去。</p>
姐妹們，請原諒我這個任性的決定。</p>
見證過夢里慘狀的我，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p>
夢里我被踢了仙骨，便宜了女主。</p>
而現(xiàn)在，這琉璃骨我毀定了，我看你們最后能挖出個什么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