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賀儀光一聲聲嘶吼著,“裴舒晚,你活該,活該!”</p>
她是活該。</p>
我更是。</p>
賀儀光來后裴舒晚大發(fā)脾氣,她罵了很多人,像是無力的宣泄,她想要喂我喝水,可唯有她喂的我不喝。</p>
只好護(hù)士來喂。</p>
她在旁看著,等護(hù)士走了,想要替我擦拭嘴角,我側(cè)過臉去,看著窗戶外的飄雪,虛無地張了張嘴巴,“快圣誕了吧?”</p>
裴舒晚:“是,明天圣誕節(jié),我們一起過節(jié)?”</p>
我要熬到那一天,去見我的小馳。</p>
“唐崇,我會(huì)治好你的�!迸崾嫱韽�(qiáng)行握住我的手,她想要撫平上面的針孔,卻做不到,“我早應(yīng)該知道的,你瘦了那么多,臉色那么差,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病了?”</p>
她是沒發(fā)現(xiàn)。</p>
可我告訴過她的。</p>
我是說了的。</p>
那天,我問了一句:“最近胃里總疼,要是絕癥可怎么辦?”</p>
裴舒晚聽了只是放下筷子,“那不要死在這里,太晦氣�!�</p>
現(xiàn)在真的是絕癥了,她難道不覺得晦氣嗎?</p>
13</p>
圣誕節(jié)的夜晚總是熱鬧繁華的。</p>
圣誕樹很漂亮,綠色的,佇立在商場中央,掛著許多裝飾物,路過的行人大多都會(huì)停下拍照,彩燈打開閃爍著、將每張笑臉都照亮。</p>
我坐在車?yán)铮裰氐囊挛�,帽子遮住了眉毛,只留在外一雙眼睛,隔著車窗,望著圣誕的夜晚。</p>
下雪了。</p>
雪花是白的,很純凈,像是小馳的眼睛。</p>
是微笑著的,也是失落的。</p>
那一次也是在這里,我抱著小馳坐在車?yán)�,他指著那棵圣誕樹說漂亮,我跟他一同看去,看到了樹下站著裴舒晚與賀儀光。</p>
他們?cè)谀抢锖险铡?lt;/p>
我心一緊,忙捂住了小馳的眼睛。</p>
在茫茫雪霧中,我好像看見了小馳正穿著紅色的毛衣坐在樹下,他摸著圣誕樹上的小鈴鐺,“爸爸,這個(gè)好漂亮。”</p>
是很漂亮。</p>
可小馳的笑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裴舒晚焦急的面色,手臂圈著我的肩膀,讓我靠在她懷里。</p>
“唐崇�!�</p>
我好冷,她想要給我溫暖,可她忘記了,她對(duì)我一向態(tài)度冷淡,“要不要下去走走?”</p>
我搖頭,只遠(yuǎn)遠(yuǎn)地瞧上一眼,就當(dāng)作是替小馳過這個(gè)圣誕了。</p>
雪還在下。</p>
力氣在減少。</p>
裴舒晚好像感受到了我體溫在下降,緊接著搓著我的手腕,可上面大片大片的淤青,全是扎針留下,“唐崇,你是不是冷?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p>
她臉頰貼著我的額頭,還是那股子清冽干凈的氣味,卻讓我覺得好遙遠(yuǎn),遠(yuǎn)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p>
這些年,她留給我的氣味大都是賀儀光身上的香味。</p>
坐在車?yán)�,她跟我一起賞雪,下巴摩挲著我的頭發(fā),車廂中很安靜溫暖,風(fēng)雪被隔絕在外,我與她一起看雪。</p>
她的聲音如絮,很輕地飄在我耳邊,“唐崇,你還記得那年我為什么不解釋我跟你的事情嗎?”</p>
“我應(yīng)該告訴你的,這么多年,我分明有很多次機(jī)會(huì)可以告訴你的�!�</p>
雪勢變大了,小馳在那邊冷不冷?</p>
沒關(guān)系。</p>
我很快就要見到小馳了。</p>
畢竟這是小馳的最后一項(xiàng)心愿:永遠(yuǎn)跟爸爸在一起。</p>
眼皮上像是凝結(jié)了一層霜,我合上眼眸,原來人在最終失去的是聽覺,靈魂像是脫離了身體,可裴舒晚的話還在繼續(xù),“唐崇,如果不是爸爸告訴我他要娶你媽媽,如果不是他讓我把你當(dāng)作哥哥,我們不該是這樣的結(jié)局。”</p>
“你說是不是?”</p>
“唐崇?”</p>
“崇哥哥,你很冷嗎?”</p>
“崇哥哥,你等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