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昭玥怔愣在原地，整個人被釘在了原地。</p>
宛如一株枯槁的樹木，一吹便會四分五裂。</p>
怎么會！</p>
父親和大哥征戰(zhàn)一生，未嘗一敗。</p>
為什么會這樣……母親又在哪里？</p>
靈堂前，昭岑披麻戴孝背對著她跪在那燒著紙錢。</p>
昭玥見不到他的模樣，只聞其聲：“父親，大哥，是小岑無能，見不到陛下，沒有將阿姐帶回來，讓你們再見最后一面……”</p>
“我倒希望她永遠(yuǎn)都別回來！當(dāng)了皇后有何用，從未替昭家說過一句話，做過一件事�！�</p>
她發(fā)髻散亂，蓬頭垢面，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闖了進(jìn)來。</p>
往日里嬌媚的容顏上，此刻滿是淚痕。</p>
是大嫂秦玉芝。</p>
昭岑回過頭，引得昭玥鼻尖一酸，就像奔涌而來的驚濤駭浪。</p>
許久未見，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如今風(fēng)霜?dú)v盡。</p>
小岑，長大了。</p>
長長的死寂的默然。</p>
昭玥聽到他一聲悄然的嘆息，“嫂嫂，慎言�！�</p>
其實大嫂說的沒錯，她是一個無用的皇后。</p>
連回來替父親和大哥守孝這么一件簡單的事情都無法做到。</p>
秦玉芝走上前，“我為何不能說？阿晏當(dāng)時分明派人傳信進(jìn)宮，陛下卻遲遲不派援軍！走投無路之下阿晏帶著親兵去支援父親，僅五千人馬與十萬大軍廝殺……”</p>
什么？！</p>
是謝染衣沒有派援兵？</p>
昭岑抬起發(fā)紅的眸，雙拳握緊，“但我們贏了，昭家無愧陛下，也無愧百姓�！�</p>
她的聲音尖銳而絕望：“可他們卻死了，皇后呢？她自己躲在皇宮里，不問世事，直到現(xiàn)在還不曾回來，她到底是昭家人還是他謝家人！”</p>
父親，大哥……</p>
你們在黃沙漫天的戰(zhàn)場上與敵軍廝殺，定從未想過，害你們的人會在朝堂之上。</p>
濃重的悲哀，籠罩在她的心頭，心仿佛冷得發(fā)顫。</p>
是她不孝，是她無能，害死了父親和大哥。</p>
若不是她進(jìn)了宮，成了謝染衣的皇后。</p>
他便不會如此忌憚?wù)鸭遥撬腻e。</p>
是她錯了，錯在愛上了這個無情的帝王。</p>
昭玥拳頭緊握，手心都破了皮，卻在下一秒自己空洞凄冷的笑聲中，緩緩松開。</p>
她看向穿著便服而來的謝染衣，眉眸間不再有昔日的天真歡喜和期待。</p>
她張嘴好像要說什么，卻又合上了。</p>
眼中只有深深的絕望和無底的恨意。</p>
謝染衣站立在那許久，嗓音嘶啞透著一絲莫名的古怪：“兩位將軍皆為南越而死，為大義而死，昭家滿門忠烈，朕很是欽佩�！�</p>
不知為何，她竟覺得謝染衣來此的目的，不止是說這些。</p>
他停頓片刻，才緩緩開口：“但如今邊疆無將，昭校尉，朕要你三日后，任邊疆主帥，替你父親和大哥守住邊疆，你可愿意？”</p>
事到如今，為何他還不肯罷休！</p>
她已經(jīng)死了，如今只剩下昭岑這個弟弟。</p>
若是再出什么差錯，謝染衣是要讓昭家斷了香火嗎？</p>
這與滅族有何區(qū)別！</p>
前所未有的酸楚與憤怒纏繞在她的心頭，昭玥覺得胸口堵得慌。</p>
她從未有過一刻，真真切切地恨過謝染衣。</p>
若能重來一世，昭玥只愿與他對面不識，終生隨同父親和大哥駐守邊關(guān)，永不回京。</p>
謝染衣的話就如同圣旨，昭岑不敢不從：“陛下寄予厚望，臣自當(dāng)義不容辭，但，臣有一愿，可否請陛下讓阿姐回府見父親和大哥最后一面�！�</p>
謝染衣眼神晦暗不明，良久：“不日朕便將皇后的禁足解除，放她出宮三日。”</p>
“陛下！”</p>
身后，母親的聲音如天外來音，突然響起。</p>
昭玥轉(zhuǎn)眼看去，愣在當(dāng)場。</p>
那個被婢女?dāng)v扶著的老婦人，是她的母親嗎？</p>
兩年的光景，竟已兩鬢斑白，憔悴的臉上布滿了皺紋。</p>
父親和大哥的死，對母親定是很大的打擊。</p>
昭玥喉頭擠出艱澀：“母親……”</p>
可母親聽不見，徑自穿過她的身體，站到了謝染衣面前。</p>
她混沌的雙眼堅毅閃爍，憤憤道:“陛下事到如今還不愿說實話，我兒昭玥分明早已死在了冷宮！”</p>